蕭意珩的腦子,有一瞬間是宕機的。
他宛若一隻樹袋熊,手腳并用地挂在慕峤身上。
他睡相一直很差。
昨晚硬抗許久不睡,原因之一便是,怕半夜睡姿太過狂放不羁,不小心把小慕峤給壓扁了。
然而現在……
慕峤昳麗俊美的臉龐,就近在咫尺。
蕭意珩擡眸,能清晰地望見他臉頰左側的小痣,黝黑瞳仁裡倒映的自己。
眸光清朗而明亮,不見惺忪。
慕峤許是醒了有那麼一會兒,垂眸靜靜地注視過來,不知在思索什麼。
蕭意珩看似行事莽撞,神經大條。實則不然。
為緩解眼前的尴尬,他腦中思緒,風馳電掣地轉動起來。
不能唐突。
不能冒失。
直男遇到這種事,多半下意識會像炸毛的貓,退避三舍,仿佛遇到了多麼可怕的事。
若是往常,蕭意珩也定是這樣反應。但是慕峤昨天經曆了那樣的事……
蕭意珩走進含桃洞時,他衣服被撕得破爛,該遮的都遮不住。雪白皮膚留下不少掐痕,眼角挂着淚珠,脆弱又無助的模樣。
此時蕭意珩若是咋呼行事,無異于在慕峤傷口上撒鹽。
蕭意珩自诩不是聖父,但此類落井下石的事,他終究做不出來。
蕭意珩緩緩地收回不老實的手腳,故作輕松的笑容:“徒弟,早。”
一邊不動聲色地後挪。
他解釋:“昨夜為方便帶你回宗,對你用了縮骨符,符的效用時間有點長,怕你獨自在瓊室恐生變故,便帶你回了我的卧房。”
慕峤依舊望着他,眼眸平靜地像一汪靜水,半晌沉默不語。
蕭意珩幹脆動了起來。
他舉止仿佛與平常無異,從容地掀被子起床,伸了個懶腰,整理儀容。
他昨晚和衣而卧,略微整理淩亂的衣袍便好了。
身後的慕峤,依舊沒有動靜。
窗外陽光明媚,嫩青的薜荔,攀援着窗棂,快探進屋子裡來。
蕭意珩走到窗前,手随意撥弄了幾下青綠的葉子,口吻輕描淡寫。
“睡在一起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又沒真的發生什麼。”
像在說他跟慕峤,又像是在說其他的。
室内靜默許久。
那幾片薜荔葉子蔫頭耷腦的,快要被蕭意珩撥弄殘了,他身後才傳來聲音,如雪落寒梅。
“嗯。”
蕭意珩聞言,撥弄葉子的手頓住。
他微微側過臉,淡淡對慕峤道:“仙門也同人間無二,弱肉強食,變得強大後,别人才不敢任意欺淩你。”
慕峤是比他更聰明的人。
無須他再多說什麼。
不待慕峤回答,他擡步便向屋子外走去,頭也不回道:“我去膳堂取一點吃食回來。”
蓬山劍宗膳堂。
蕭意珩望着盛進碗裡的不明稠狀物,表情就,地鐵,老人,手機。
蕭意珩:如果我有罪,請讓法律制裁我……
他提着竹制的食盒,縱劍回到孤山月的琢室。
推開房門,慕峤還在。
他已剛穿戴整齊,換上了先前在仙市買的法衣,坐在桌前等候。
荼白色的衣袍,襯得人若玉樹,氣質如蘭。
不過,落在蕭意珩眼裡,隻有兩眼空空。
他落座,将食盒裡的東西,擺到房内的桌子上。
“徒弟,吃點東西吧。”
慕峤淡淡:“嗯。”
用餐前,師徒二人,都各自掐了一個三清訣,排出體内濁氣,蕩清身體污穢。
這面目全非的玩意兒,蕭意珩吃得宛若上刑。慕峤倒是神态如常。
上完刑後,蕭意珩從乾坤袋裡取出一個傳音玉簡,擱在慕峤面前。
蕭意珩:“遇到急事,可以用這個告知于我。”
先前是他疏忽了,竟然忘了給慕峤通訊工具。
慕峤:“好。”
記下傳音給蕭意珩的咒訣,他将玉簡收入了儲物袋裡。
望見停留在19%好幾天的進度條,蕭意珩又從乾坤袋裡取出關着狌狌的玄鐵籠子,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