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邺,你再跟我說一遍,算命大師什麼要求來着?”
我不得不又重複了一遍我交代給算命大師的話。
“那算命大師說的姑娘在不在我們班?”岩駒盯着尹可莜走遠的背影說。
“這個就說不準了,反正要求就是這樣的,說不定就在我們班,我不清楚。”我擺擺手說。
岩駒用手肘碰了碰我的胳膊,下巴朝尹可莜揚了揚說,“我們班好像就有一個符合條件的。”
我大驚,“哎呀,真的啊,誰啊?我怎麼沒發現?”
岩駒再次給我指了指尹可莜,我假裝無比驚訝的感慨,“這都是命啊,人都找到了下一步就是制定計劃追人了,岩駒啊,看你的了。”
我幫岩駒制定了一條粗糙馬虎的追人計劃,先從晚上主動找尹可莜吃飯開始,“但是,她有雀斑啊,”計劃都制定好了,岩駒才說出他不滿的地方。
呵,“岩駒啊,算命大師說了,你以後會喜歡上雀斑的,它是你的福兆。”
第二天,岩駒就按着我們的計劃恬着大臉主動去找尹可莜了。
岩駒帶着一臉通紅的尹可莜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就知道計劃成功了。
岩駒沖我擠擠眼,“謝了,兄弟。”
我沖尹可莜擠擠眼,“我家大兄弟就交給你了。”
自從他們兩人在一起吃過一次飯之後,岩駒就徹底因為重色輕友而叛變了,眼裡完全沒了我這個兄弟。
每天一下課就沒了人影,我隻好自食惡果。
我不想耽誤影響岩駒和尹可莜的膩歪,但我也必須按點把他押到桌子前完成當天的作業,課堂筆記,試卷。
期末之前,我又逼着岩駒做了一次模拟卷,比之前又有了些進步,我知道,這距離我的目标越來越近了,我不能歇氣。
……
周五最後一節課,教室裡很安靜,大家都低着頭刷刷的做題,很快就是寒假了,寒假過後很快又是倒計時,牆上會多出一張白天計時器,他們沒經曆過,我卻比誰都清楚。
每個人桌上的書會越堆越高,這一年裡,我也盡可能的把自己埋進高高堆起的書裡,他們像是我建築起來的躲避所有我難以承受的喧嚣的銅牆鐵壁,也是掩護我偷看林承喆的堡壘,不僅遮住我醜陋的欲望也擋住了我向無盡黑暗滑落的去路,我在文字的高牆裡惶恐卻又安心的度過了最後一年。
我向左右張望了一下,從袖子裡抽出一根耳機線,摸到林承喆的耳朵邊,林承喆驚了一下,身體小幅度的向一旁縮了一下,我趁他沒有大動作之前對他豎了食指比了“噓”的信号。
林承喆湊近我低下頭,“嗯?”
我的手帶着耳機線再次探到他的耳朵邊,準确無誤的戴進他的耳孔裡,沖他笑了一下。
我們畢業之後的十二年裡出了很多的新歌,幾乎每年都會有幾首歌大紅大紫,大多數都是走在路上被動的聽到的,可那些新歌帶給我的感動和怅然,始終沒十二年前在自習課上,耳機線裝進袖子裡聽到的歌難忘。
耳機裡播放的還是那一年流行起來的歌,林承喆和我共享一根耳機線,我又完成了一件前世未能完成的遺憾。
轉眼寒假,天氣一如既往的冷,河道裡的水都結了冰,我突發奇想的想要出去走走,走過一片幹枯及腰的蘆葦後我停了下來。
我在河堤看到了樊錢江。
腳下被我踩着的蘆葦草葉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我進退兩難,猶豫着是繼續向前走還是原路退回去的時候樊錢江動了動,向我這邊看了過來。
我實在不擅長和他談天說地,不過我還是走了過去。
“你怎麼在這?”我先開口問。
“出來散散心,你呢?”
“一樣。”
我沒再說話,撿了一塊石頭使勁扔到了河床上,河面上的冰層發出清脆的敲打聲,人走到上面不刻意踩踏的話,應該不至于掉下去。
陽光射到河面上再折射到我的眼睛裡,我半眯起眼睛看着樊錢江,從兜裡摸出一盒煙,抽了兩根出來,一根送到了樊錢江眼前。
他拿了過去,我一手擋着火機,一手幫他打開了火。
十二年前的我太驕傲了,驕傲到絕對不會給樊錢江打火。
樊錢江吸了兩口說,“放假了吧。”
“嗯。”
“時間真快啊,一年又過去了。”
“是挺快的。”
我想問他一個對他來說或許無關痛癢的問題,對我來說,或多或少有些矯情的問題,我想知道,如果他知道我已經死在了未來的某一天裡,他會不會感到哪怕一丁點的痛心。
我想了又想還是沒問出來,反倒是問我自己,“重要嗎?”
對十八歲的我來說很重要,那個時候的我,容易對任何事情當真,一句關心的話我就會很感激的銘記,但現在的話,我已經學會很熟練的對自己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