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艾瑪并不在意，事實上，不管艾瑪再怎麼對她的那些特殊能力避之如蛇蠍，她其實也是對那個能力有着依賴性的。

盡管在她忙碌起來之後就派不上什麼用處，但一碰上她在意的人，總是下意識變得小心翼翼，揣測起他們傳達來的反應。

“抱歉，我…”她哽咽了一下，她曾以為自己經曆過的不堪和狼狽能夠讓她泰然面對所有。

但顯然，感受到身邊的人傳來的情緒，這個沒感受過多少溫暖的年輕人不可避免的動容了，她跟其它受了委屈的人一樣，在一個依靠面前袒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面。

隻是，她還是有些倔強的捂住了自己的臉，不願意讓自己奪眶而出的淚水被看到，盡管她的指縫被淚水浸濕，浸潤了她手上的關節帶來一點點刺痛。

一直注意着艾瑪的斯内普自然是發現了她手指上的擦傷，他立馬意識到那是剛剛因為自己而出現的，殘留的怒意在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任誰看到這樣的斯内普都會覺得不可思議，他從來是個刻薄的人，誰能看見他心甘情願妥協的樣子。

這不過是個擦傷，不去管它，過一會兒就會變成一點紅色的點，這連傷口都算不上。

但，這并不能作為随意去傷害她的理由。

魔藥教授從他衣服上隐藏的口袋裡掏出了個小瓶子，裡面呈着灰白的液體。

他的手握住了艾瑪的手腕，輕柔地像是隻搭在上面，艾瑪想起了剛剛看到的回憶碎片，有人在乎她，并在她可能出現意外時到處尋找他，此刻她哪裡能拒絕面前的人，更不要說他隻是想拿開她的手。

她垂着眼，淚水将她下垂的睫毛打濕，事實上她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狼狽，隻是顯得有些可憐，這樣的可憐在特别的人面前隻會成為他更加心軟的特質。

她的手生的漂亮，被他托在手裡，指尖泛着與她鼻尖一樣的绯紅色，他記得她蜷着腿坐在窗前撚着書頁的樣子，記得她撐着臉寫論文，另一隻手百般無聊地把玩羽毛筆的樣子，記得她将手指插進發絲将它們梳起來的樣子，他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因為什麼而将這些細節記得那麼清楚，但他輕飄飄的托着那隻手竟覺得如果時間停止在這一刻也沒什麼不好。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用瓶子裡的白鮮修複她手指上的擦傷，這種她從來不會在意的傷口，沒有人會在意的傷口，她覺得自己的心髒暈乎乎的，像是喝醉了酒，在她的胸腔裡亂七八糟地鼓動着，連帶着她的腦袋都有些眩暈。

她抿着嘴依然掉着眼淚，無聲地将曾經那些憋進肚子裡的委屈全在此刻傾瀉出來。

“我的手帕呢？”教授的聲音聽起來依然的冷靜和平穩，聽不出一點情緒波動的樣子，但艾瑪卻僵住了，不是因為這堪稱質問的話語，而是她突然發覺了他的那雙眼睛，從來都比死水還要無波的黑色眼睛，竟然還能看上去那樣柔軟。

而他發現自己有着情緒感知的能力之後就再也沒有在自己面前卸下防備過，她再沒看過那雙眼睛有什麼特别的波動，那他現在這是？

艾瑪不敢深想，也不敢再對上那雙眼去确認，她真的不敢，站在她面前的可是斯萊特林的院長，整個霍格沃茲裡不會有其他人會比他更符合斯萊特林特質的巫師了，而以謹慎多疑著稱的斯萊特林在明知自己的情緒會被窺探的情況下卸下了唯一可以阻隔她能力的防禦，她不敢細想這是為什麼，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勇敢的回應這樣的信任，來自一位斯萊特林的信任。

她身上屬于拉文克勞的明哲保身，稱之為屬于自己的懦弱更為貼切。

如果要她現在承認喜歡面前的人，她都沒辦法說出口，不是因為羞澀之類的情緒，隻是因為不敢。

她有太多的顧慮，太多的讓她無法承受的謎團，如果這個謎團需要的是她的靈魂，在數月之前，她可能也沒那麼大的求生欲。

但此刻，更多讓她不舍得放手的東西出現在她微薄的生命裡，使其有了那麼些存在的意義。

如果是那位來自格蘭芬多的莉莉，也許就不會有這些顧慮了吧，或者随便換個什麼人，她覺得自己無法做到不辜負教授的信任。

可是，就像是靜靜躺在她口袋裡的，屬于斯内普教授的手帕一樣，她哪裡舍得不要呢。

看着艾瑪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來的，屬于自己的手帕，斯内普的唇角不由抽動了一下，這并不是因為他産生了什麼不好的情緒，隻是因為他笑的太少了，以至于這個愉悅的笑看上去有些嘲諷的意味。

他從她手裡取回了手帕，“你一直放在身上？”盡管他這麼問着，事實上也沒有想要過回答，他看見面前的姑娘不僅鼻尖因為哭泣而泛紅，整張臉都紅了起來，她的眼神閃爍着躲避着他的視線，卻不是因為淚光。

他清楚的知道面前的姑娘躲閃他的眼神是因為愛慕，他也知道自己心中的愉悅也是出自同樣一種心情，他伸手微微托起她的下巴，幫她擦去殘留的淚水，手指碰到她顫動的睫毛，他有些後悔自己何必多一此舉用上手帕呢。

他湊近了她，近的将她臉頰上的絨毛都看得清楚，還有她幹燥的唇，因為緊張而抿着，唇瓣上的紋理讓他想到了曾經在夢裡見過的雨夜薔薇。

他們那麼近，彼此的呼吸代替他們吻在一起，難舍難分，但他們沒有再進一步了，托着她下巴的指尖輕輕滑動，像是不經意地擦過她的唇角，他終究是放開了她。

盡管他在氣頭上時，決定着要放縱自己的一些行為，但他們之間很難有什麼好結果，而他看着這樣的艾瑪，心疼她的一切，自然不舍得傷害她，更不要說他們還有比這些事情更重要的問題要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