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瑪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滿腦子廢料的人,尤其是在滿是青春期孩子的校園裡,身邊的年輕人們個頂個的精力旺盛,相比之下,她簡直稱得上是清心寡欲。
她也從沒想過自己會光天白日的就盯着一個男人的手,然後想入非非。
她應該更嚴肅點,用正事來驅逐腦子裡的不幹淨東西,于是她直接開口問了,“在回答您問題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她記得是那個頻繁出現的詭異夢中生物讓她不安,她開始抗拒夜晚的到來,抗拒睡眠,但如果她不睡覺,那麼在那個詭異夢境傷害她之前她就會因過度疲勞而猝死,于是她翻出了曾經見過的一個古老法陣,最早是用來安魂的,那些飽受痛苦的靈魂會在這個法陣下永久的歸于平靜。
當然她不是為了永久的安息下去,她為自己做了一個延時裝置,她看着那塊藏着計時器的磚塊移動着補全法陣,她也終于得到了休息,接下來隻需要數個小時之後,演示裝置帶着那塊磚塊打破法陣,那自己就會醒來,像往常一樣生活。
“呵,某位不自量力的小姐把自己困在了密室裡,消失了兩天,芭布玲從沒有教過什麼叫做自知之明,什麼叫做謹慎嗎?我是真的懷疑分院帽是不是老糊塗了,把你給分到了拉文克勞。”
艾瑪聽着這諷刺的話,終于冷靜了下來,剛剛那點兒若有似無的暧昧氛圍消失的無影無蹤。
“還有這個,從哪個垃圾堆裡撿來的東西,你的腦子裡沒有一個叫做檢查的步驟嗎?”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計時裝置。
艾瑪面無表情地将東西拿到手裡開始拆解檢查,這個男的總是能夠不費吹灰之力的變臉和掃興,她剛剛明明感受到他那種輕飄飄又黏糊糊的情緒,心口不一的家夥。
不過,手裡的東西讓她越是檢查越是詫異,在正式使用這個黃銅色的計時裝置前她絕對演練了不下五遍,哪怕她那時候已經整整三天沒有睡過覺,全靠精神藥劑強撐,但她也清楚地記得自己是怎麼一步步将它安置好,這個裝置沒有任何問題。
唯一的問題在于,這個裝置本應該是放在一塊圓形磚頭的下面。
“您是在哪兒找到它的?”艾瑪感受到後背有些發涼。
“像個稀世珍寶一樣捧在你手裡。”斯内普扯了扯唇角。
嗡——艾瑪感覺自己的腦子像是被爆錘了一頓,頭暈目眩的,她的手指又開始發麻了,被她拿在手裡的計時器哐當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她的嘴張張合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斯内普也被艾瑪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了,“怎麼了?”
但艾瑪隻是盯着掉在桌子上的計時器,搖搖欲墜。
艾瑪覺得自己的靈魂被人抽走了,腦子裡天旋地轉的全是一個單詞,為什麼?
恍惚間她覺得有人在搖晃着她的肩膀,一雙漆黑如夜的雙眼直直地看向她,在那雙巋然不動的眼睛裡,她看見了自己的臉,滿是驚恐的臉,狼狽和不堪一擊,一如數月前,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為什麼?她明明那麼努力了,她以為自己可以解決的,她以為她的生活接上了正軌,她小心又用力地維護着她的生活,就像是在轉盤上塑造一個對稱的陶土坯子,但為什麼事情又朝着她無法控制的方向沖去,她手裡的陶土扭曲了,而她滿手泥濘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被煩雜情緒騷擾的徹夜徹夜失眠的時候,她學會了大腦封閉術,被學院裡的蠢貨們排擠欺淩的時候,她學會了熟練地使用魔咒自保,在窮的買不起羊皮紙的時候,她學會了用草藥學賺些學雜費,在死裡逃生之後,她學會了在社會的縫隙裡讨生活。
在貧民區摸爬滾打的時候,艾瑪想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離開,不管是以什麼樣的方式,但當一切開始好轉時,她内心的一小部分開始抗拒這種好轉,那一部分早就被打趴下了,它總是在她耳邊說着。
艾瑪,你這麼古怪會有誰喜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