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是由内側鎖死的,突如其來的請求聲難掩背後的迫切與不安,在沉重的門扉吞噬下化作斷斷續續的絮語,仿佛一根細長的針,不斷在耳膜内紮出令人發瘋的噪音。
深更半夜的,猛一下聽到簡直比詭怪突然現身還要吓人。
幾個家庭沒有敢主動站出來作死的。
先不提這場“睦鄰友好交流會”的規則還未正式出現,單是無法預見的未知恐怖,就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類對開門退避三舍。
所有生存者陷入了心有靈犀般的沉默,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門外的未知存在。
古怪的求救聲逐漸變得慌亂起來——
【裡面有人嗎?麻煩幫我們開一下門……外面……外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拜托了!我們還帶着孩子,請開一下門!】
【那個東西……在盯着我們!越來越近……它在向我們靠近!】
如果說之前的求救聲還會讓少數良心未泯的生存者心生不忍,這幾句明示外面有異樣的說辭立刻澆滅了大家的聖母心。
傻子才會在這種時候跑出去救人!
直播間裡的藍星觀衆多數也不贊成自家生存者冒險——
“情況不明,還是不要出門送人頭了。”
“誰知道求救的是人是詭啊?說不準就是某個詭異在外面釣魚呢!”
“但是,萬一是人類……豈不是見死不救?”
“不用擔心,大概率不是活人,這檔節目開始前主持人不就說了,這個區域隻安排了四個家庭,哪裡還會多出來其他人?”
傾向不開門的聲音越來越大,然而,随着那呼救的聲線越來越發緊,帶着一種近乎崩潰的絕望,詹人羽的臉色卻發生了極為細微的變化。
無限世界的幾年博弈早已讓他學會了克制,因而即使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呈現在表面上的或許隻是嘴角微微下降了一毫米的弧度。
這樣極緻的表情管理,就像是隐藏在冰山下的暗流,旁人根本無法察覺。但是緊挨在詹人羽身邊的時晝卻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了情人特殊的情緒波動。
雖然詹人羽的底色傾向于“善”的一面,但是真正能夠牽動他心神的人或事并不多。時晝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并未多言,隻是在其他人有所反應之前,就氣勢驚人地跨步到門前,颀長的手指随意一撥,重若千鈞的老式門扣便在他手中應聲而開。
門外的吞噬一切的黑如潮水般湧入,破籠的巨獸在所有人都沒準備好的時刻驟然張開了森然可怖的血盆大口。
來不及和眼前這個看着就不是善茬的瘋子算賬,所有人面露驚恐,步伐一緻地齊齊後退,手裡各式各樣的饋贈道具也已蓄勢待發。
“搞、搞什麼啊,這個人!”
“他是想帶着所有人一起去死嗎?!”
“我早就覺得了,這家夥八成是在怪談裡被污染了。之前的幾輪遊戲,不就有頂着他面孔的詭異出沒嗎?”
“噓,别瞎猜,詹人羽一直跟他一起行動也沒事啊!”
藍星觀衆早就對時晝和時夜别無二樣的外形生了疑惑,隻是怪談遊戲裡經常發生突破常理的異事,人形詭異化用人類皮囊并不算稀奇。他們真正擔心的,是吃人怪物借助人皮混迹到他們拼死守護的家鄉。
隻是之前五大主區官方都未發布過相關警告,網絡上漸漸也就歇了這方面的猜測。如今時晝的異常舉動倒是将很多人壓在心底的擔憂重新勾動起來,一時間各區政府的舉報電話都快被人打爆了。
他們迫切想要得到官方的确認,時晝這名行事怪誕的生存者到底有沒有問題。
還不知自己陷入外界輿論風暴的時晝如同幽靈詭魅般閃開身,兩大一小三道身影立刻從逼仄的門縫中翻滾進來,動作迅捷如電,仿佛三道被狂風卷起的枯葉。其中的成年男性身形魁梧,雖然姿态略顯狼狽,但是始終死死護着懷裡的男孩。
另一名看似柔弱的女性,卻在落地的瞬間借力,身體如同獵豹般矯健地騰空而起,旗袍叉口隐約露出的修長雙腿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腳尖精準地踢中了那扇剛剛打開的潘多拉之門,發出一記沉悶的撞擊聲。
不到一秒的功夫,時晝的手指已如舞動的靈蛇,鎖扣“咔嗒”一聲,穩穩地搭回了原位,仿佛那扇門從未被打開過一般。
危機被隔絕在外,門外長廊上發生的騷動也徹底安靜了下來。
“你、你是羅家的……?”
确定進來的是人類而不是詭異後,分成幾個家庭的生存者齊齊松了一口氣。愛找茬的肌肉男憋着一肚子火,斜眼打量着後進門的一對男女。隻是當他看清女人的容貌,不善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澈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