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泉和現實世界的薛理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面了。
所有通訊手段全部拉黑,連共交的好友也在偏頗的站隊後被秦觀泉單方面掐斷了關系。
混迹上流圈層的精英律師和普普通通的學校老師,本來就是兩條互不相交的平行線,老死不相往來才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直到新一輪的新人局遊戲閉幕後,入駐火行基地宿舍的秦觀泉在某個電閃雷鳴的深夜接起一個陌生電話。
聽筒中傳來熟悉的音色,那是銘刻在記憶深處,無法根除的親情點滴——
“哥…………哥哥…………”
親昵的呼喊讓秦觀泉一時間有些恍惚,他隻比薛理大上兩三歲,卻不得不在十幾年前的藍星爆發的“孤兒潮”中以一己之力拉扯大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幼弟。縱使華夏政府竭盡所能提供了相應的物質支持,但是怪談文明徹底降臨前各地詭異事件頻發,兵荒馬亂的社會局面下兩個半大小子能夠全須全尾地活到成年,其中年長一些的兄長耗費的心血不用多說。
隻是相依為命長大的不是知恩圖報的好弟弟,而是狼心狗肺的社會渣滓。
選擇律師職業,不是為了弘揚公平正義,甚至不單單是為了賺取一份高收入年薪。薛理所享受的,是利用自己的學識與能力,鑽着法律的漏洞碾磨底層民衆的苦難。
隻要給足錢,他可以毫不知恥地為酒駕撞人逃逸的公子哥上庭辯護,也能做出無視受害者家屬的痛苦,以坑蒙拐騙的手段騙取諒解書減輕殺人惡魔的刑期。秦觀泉打過、罵過、勸過,得到的隻是養弟的白眼以及對他這個兄長的嗤之以鼻——
“口袋空空的窮教書匠,憑什麼來教訓我?”
在薛理犯下更加天怨人怒的事情之前,秦觀泉與他徹底切斷了兄弟關系。
隻是今夜,這個雷電轟鳴的雨夜,電話那頭的養弟再不複決裂時的高高在上,卑微的求救聲恍若心髒碎裂的一瓣,再次激起了秦觀泉痛恨交加的複雜情緒:
“哥、哥哥……滋滋……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它……滋滋……隻有你能……滋滋……”
許是傾盆大雨幹擾到了信号,薛理帶着哭腔的聲音斷斷續續,含糊不明的乞求聽得秦觀泉心煩意亂。直到最後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房間——
“骨、骨頭!殺人了!救…………”
隻當白眼狼又在耍人的秦觀泉幹脆利落挂斷了這通堪稱莫名其妙的電話。
之後的幾日裡,一切重新回歸到毫無波瀾的生存者适應訓練中,熱衷于嘲笑捉弄養兄的薛律師再次遠離了秦觀泉的生活圈。
平行線永遠沒有打彎的可能,不管電話裡的求救是真心還是假意,認死理的兄長也隻會一條死路走到底,再不會為記憶中的弟弟回頭。
等到再次與善惡不分的薛律師産生交集,曾經一手包辦養弟日常起居的秦觀泉逐漸察覺出雨夜電話求救之後,對方身上出現的種種異常。
薛理挑嘴的吃食,“他”面不改色地吃。
薛理厭惡的穿衣風格,“他”毫不介意地穿。
薛理最最反感的善良與體貼,所有會令強者軟弱的人性,“他”也會拙劣地進行模仿,隻是笑意從來不達心底,眼神中揮之不去對蝼蟻某些行徑的理解無能。
“他”就像是一張被墨汁侵染的白紙,想要祛除污垢,隻能在表面刷上一層遮人耳目的僞裝色,骨子裡還是壞到流黑水的怪物。
新生的薛理似乎認準了秦觀泉,無時無刻跟随在他的身側,觀察、揣摩、學習、感受……秦觀泉是“他”融合現實世界的最合适的引導師,也是人類族群中唯一知曉“他”秘密的不安定因素。
“薛理”心知肚明秦觀泉對他的懷疑,但是黑心肝的骷髅怪絲毫不在意。
點燃着幽碧詭火的白骨手臂暫且打退了詭異BOSS的攻擊,薛理挾着受傷的秦觀泉快速退後避讓。他染血的唇暧昧地擦過秦觀泉的耳垂,仿佛訴說衷腸般故意壓低了嗓音:
“現在的我是一個好弟弟吧,哥?”
被“薛理”半摟半拽的秦觀泉在顫抖中瞪大了雙眼,也不知是怒多一點,還是驚多一些——現在的薛理竭盡所能扮演着一名完美的好弟弟,但是如果不能“兄友”在前,那麼之後的“弟恭”就将成為不安定的炸彈。
骷髅詭怪是在明目張膽地威脅秦觀泉配合“他”在現實世界演戲!
受制于詭的秦觀泉再次被禽獸皮囊下的怪物氣到san值紊亂,隻是眼下情況特殊,他再怎麼氣抖冷,理智的克制讓他也不可能做出當着所有隊友的面一嗓子叫破“薛理”真面目的沖動行為。
萬一骷髅魚死網破,和怪談詭異聯手滅了他們小隊怎麼辦?
秦觀泉從不吝于用最陰暗的想法猜測非人詭怪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