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闖過鬼門關的湯璨沒什麼博取關注度的表演欲,冷靜下來後他隻想着早點離開怪談遊戲,回到現實與家人好友團聚。
之後的怪談也沒什麼好擔心的,隻要活着通關新人局,哪怕得不到怪談島主的饋贈物,也會被藍星政府吸收成為官方人員。
到時候鐵飯碗到手不說,以後下副本還有經過專業訓練的精英引導,自己隻要跟在大佬屁股後面聽命劃水就好。
湯璨沒什麼拯救世界的宏大理想,隻盼着混個穩定溫飽的工作,以及性命無虞的後半生。
他迫不及待去扭卧室的門把手,壓根沒注意到身後“戀人”幾乎咧到耳根的瘆人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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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白眼狼”不安好心卻又意有所指的提示,秦觀泉寬闊的額間被擠出深邃的溝壑,兩道剛毅如直線的刀眉緊皺到能夾住一張薄薄的紙片,滿臉的厭煩與憎惡絲毫不加掩飾。
“你的意思是讓我照鏡子放裡面的詭出來?然後由你護我周全?”
他指了指立在床頭櫃上鏡面殘破不堪的詭鏡,唇線微微撇向上角,仿佛在嘲笑“白眼狼”的愚蠢和下作。
這種暗含譏諷的輕蔑語氣對于格外講究社交禮儀的秦老師來說,幾乎隻有在訓斥他那個人神共憤的養弟時才會忍不住發作。
厚臉皮的“戀人”似乎完全聽不出秦觀泉的畫外音:
“當然,保護‘哥哥’是我的義務。”
一張一合的薄唇明明語氣親昵,吐出的紮心之語卻毫不留情戳中秦觀泉的痛處。
哥哥!
秦觀泉的五指死死握成拳,竭力壓抑心底湧起的怒火。
這個專屬于自己的稱呼,有多久沒聽到了?
從那個白眼狼養弟将自己當作無用的垃圾丢棄在一邊後,再見面時便隻會連名帶姓地戲稱他為“秦觀泉老師”。
他罵他是不開化的老頑固,隻會守着那點子良心在社會上讨生活。
“秦老師你那點子工資,自己都養不活,還指望拯救别人?”
他嘲諷他的理想,取笑他的天真,甚至毫不在意兩人十幾年的親情恩義。
種種不堪秦觀泉都能忍耐,他做事從不是為了旁人虛無缥缈的報恩,隻是堅持己心,順從本意。養弟要斬斷他們的關系,他也能狠下心腸把他當作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隻是萬萬沒想到,養弟,養弟他竟是個不可救藥的殺人惡魔!
三條含冤橫死的人命!
血腥而殘酷的回憶沖刷着秦觀泉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理智防線,挺拔堅毅的眉峰下,向來飽含正氣的清澈眼神此時已被一觸即發的怒火點燃陰霾。情緒徹底爆發的他,不再是那個為人師表的溫和教育家,而是一個被憤怒完全吞噬的狂暴者。
秦觀泉出拳揮向“戀人”。
這一拳猶如鐵石般堅硬,帶着狠厲的拳風,直擊對方的面門。
他的眼神向來比寺廟裡的神佛還要憐愛慈和,此時卻如怪談裡的詭魅那樣冷酷無情,奔着徹底摧毀那張臉的目的下了死手。
高貴優雅的詭異動也沒動,隻拿色澤古怪的眼瞳靜靜斜睨他,神情微妙而又怔忡。
這人,還真是個矛盾體。
秦觀泉的san值再次詭異地回升,隻是他竭盡所能的一拳揮舞下去就如捶在了棉花上,“戀人”的臉頰分毫無損不說,就連眉毛也沒挑過一下。
祂甚至在短暫的失神後迅速恢複不可一世的傲慢,擡手挾住秦觀泉的胳膊反扭在背後。這麼一套操作下來,秦觀泉單方面的揍詭行為反倒變成了情侶之間的調情玩鬧。
規則卡在觸發的臨界點上,沒有立即對生存者降下懲罰。
詭異陰嗖嗖的氣息如同警告般吹在秦觀泉的耳畔,偏偏語氣矯揉造作地模仿着向哥哥撒嬌的乖巧弟弟:
“哥哥,照鏡任務不能不完成啊。弟弟在旁邊守着,保證你不會出事的~”
秦觀泉在好“弟弟”的強迫下,身體開始一點一點往詭鏡的方向靠近。
他的臉色瞬間凍結,戰鼓雷鳴般的心跳聲猛烈地敲擊着他的胸膛。獲知書房關鍵線索後,沒有人比秦觀泉更加清楚,在沒有找到正确生路的情況下完成照鏡任務,無異于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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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戀人最為私密的卧房中,詹人羽反守為攻,主動勾住人形詭異的後腦勺,将足足比他高了大半個頭的男“人”拉低了身形。
額貼額,鼻碰鼻,每一次呼吸的交錯仿佛都能引起彼此微妙的顫動。
獵物叫詭摸不着頭腦的發問讓“戀人”的眼底難得浮現出一絲詫異,凝固的眉梢微微挑起,劍指人心的壓迫視線意圖洞穿青年的層層僞裝,讓他暗藏于靈魂深處的算計無所遁形。
詹人羽頂着怪談BOSS的高壓威懾,昂首在臉上的萬千柔情不見半點變化。
好似他真的有多愛祂似的。
明知眼前的景象是多麼虛假可笑,但是作為首席複制體的詭異還是如同失智般再次被這種演出來的愛慕和柔順取悅到。
連祂本詭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雙手不受控地摟上小寵物如同柳葉般細長柔韌的勁腰,冰冷的唇角也在感受到懷中人類體溫的瞬間傾吐出對方期盼的承諾:
“當然,我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絕對不會背叛你。”
本來從怪談設定上講,這話也沒什麼大錯。
詭異漫不經心地思考着,覺得自己随口許下的承諾并不會改變遊戲的結局。
小寵物最終隻能成為專屬于祂的玩具。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保證,那雙媚如絲的桃花眼閃爍出心滿意足的盈光。像是要給予聽話的猛獸一點小小的獎勵,詹人羽姿态慵懶地倚靠在“戀人”的肩膀上,順手拿起台面上的詭鏡,按照詭異的劇本将整張臉照進了破碎的鏡面中。
不是被誘騙,也沒有被強迫,生存者自發性作死的行為讓整個直播間的觀衆呼吸再次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