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這位有些認真過頭的“優等生”,身上是帶點運道的。
大多數心理正常的藍星人對于秦觀泉的存活還是表達了祝福與慶幸,現在這樣絕望的情況,多活一名藍星生存者,就多一份驅逐怪談文明的希望。
隐藏在民衆背後的藍星官方可不是吃素的,作為藍星所有生存者的智囊團和後勤隊,他們手中積累的怪談經驗更加豐厚。
距離藍星主城十小時車程的遠郊——
人迹罕至的無人區内,植被凋零,湖泊幹涸,肆虐的風沙緩緩侵蝕着土地上原本綠意盎然的生機,在黃昏充滿神秘色彩的餘輝映照下,整片區域折射出一股無聲無息的死寂。
等到黑暗徹底籠罩天幕,影影綽綽的扭曲身影就會破穢而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生命枯萎之地狂歡盛舞,徹夜不眠。
如果此時有人靠近觀察,就會驚恐地發現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多是曾經在遊戲中吞噬過生存者的怪談詭物。
此時礙于規則,祂們還隻在無人禁區範圍内行動。
無法想象這群恐怖之物被投放到人類聚集區後,整個世界将會遭遇什麼樣的滅頂之災。
怪談文明對藍星的蠶食并不是空穴來風,官方早已在周遭環境潛移默化的改變中敏銳察覺到這顆容納了無數生命繁衍生息的蔚藍母星正在悄無聲息地走向滅亡。
随着怪談遊戲遲遲得不到推進,眼下藍星不适合生物生存的區域開始逐漸增多。
這也是怪談文明正在逐步剝奪藍星生命力的鐵證。
為了不引起社會恐慌,官方隻得動用手段暗地裡找借口将原無人區人口遷移到其他安全區域居住。
同時在這些漸漸“死去”的土地周邊拉起警戒線,設立禁止出入告示,派遣專人日夜看守。
好在境況也不是全然絕望。
怪談遊戲雖然坑起生存者從不做人,但是本身的運行也被規則束縛。
生存者隻要在遊戲中表現突出,就有機會得到的怪談島主慷慨的“獎勵”——又稱怪談饋贈。
目前沒有任何生存者知曉所謂的“怪談島主”指代何人,又與遊戲的管理員存在什麼樣的聯系。
但是不得不說,藍星官方正是利用怪談島主贈予的那些遠超現存科技水平的奇特道具,才能在無人區内詭異力量最薄弱的幾點夾縫處建立起人類可以生存的“綠洲帶”。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離詭異更近一步,就能挖掘出更多怪談文明的秘密。
金赤色的烈焰洶洶燃燒,火勢沖天,偏偏連綿的火焰山峰沒有失控地向區域中心地段蔓延,反而如同幾面堅固不催的火紅盾牌,将核心地帶五芒星構造的建築群牢牢守護住。
火焰外壁,因為人類血肉的吸引,不管白天黑夜,每時每刻都有無數的詭物聚集成堆。
祂們焦炭般扭曲陰邪的身體翻卷出惡心粘稠的黑霧,枝桠分叉的爪牙不斷攀爬撕扯着烈焰灼燒的保護罩。
隻是火焰壁罩被規則之力強勢覆蓋,外圍的詭物再怎麼不甘與怨毒,都無法用蠻力沖破禁锢。
焰火保護下的工作人員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驚悚的情形。
一眼望去,蝼蟻般渺小的人類群體在由透明連廊相接的樓群内部來回穿梭,腳下生風,每個個體都在為正在進行中的怪談遊戲做出自己微小的努力。
此刻“綠洲帶”的幾名主要負責人都已從還在進行遊戲直播的會議大廳悄然退場。
接到某個許久沒有回音的内線電話後,向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總基地長第一次在下屬面前失了态。
帶上幾位官方扶持的資深生存者,基地團隊的所有高層匆匆向那座深挖在地底,現在已經鮮為人知的蜂巢監獄趕去。
出了電梯後,又穿過層層錯綜的迷宮階梯,數十分鐘路程的終點是一間别有洞天的高闊蜂房。
這裡是整座蜂巢最隐蔽難尋的位置,六角形的入口卻大喇喇敞開着,沒有設置任何安保措施。
探頭往裡看,一扇厚重結實的大鐵門幾乎占據了蜂房的半壁江山。
巨大的門闆由十二片流轉着奇特紋路的方形鐵片拼合而成,交錯的鐵闆上分别鑲嵌了十二面造型奇異的時鐘。
每一塊透明表盤上大大小小咬合的暗灰齒輪都在毫無規律地推動着指針的旋轉,混亂的跳動讓人根本無法掌握準确的時間。
指針轉動的速度不一,有快有慢,微弱的“嘀嗒”聲此起彼伏,宛如夏日蟬鳴的喧嚣,吵得人心煩意亂。
一群人正要靠近由鐘表構築的詭異牢門,原本空蕩無物的蜂房入口卻又突生異變。
數百條手臂粗寬的寒石鐵鍊被造訪者觸動了機關,一瞬間毫不留情的攻擊從四面八方淩冽襲來。
鍊條的尾端懸挂着一把把沾惹了血腥氣的尖銳倒鈎,鈎刺穩狠準地紮向人群。
被躲開後又勢頭不減地猛地砸向地面,帶來的驚人威力就像是一顆顆炮彈在眼前炸裂。
“哐當哐當”的石闆破裂聲接二連三響起,衆人腳下不穩,加上被迫躲避被震得亂飛的碎石與嗆人的揚塵,不得不連連後退。
許久,惱人的動靜才徹底消停下來。
密密麻麻的鎖鍊交織在一起,陣勢駭人。
雖然松散晃蕩的鍊條早已在歲月的捶打下褪去了漆色,鏽迹斑斑的環扣向外暴露出看守的日漸式微,但是其中隐隐散發的滲人氣息還是令幾位資深生存者心生忌憚。
那種感覺,就像是食人蛛編織出捕獵網後隐蔽于黑暗處,靜悄悄等待獵物的自投羅網。
不敢貿然靠近,基地長隻能領着所有人站在距離鎖鍊更遠一些的位置幹等着。
無孔不入的規則之焰似乎蒸幹了土壤中蘊含的水分,地底下熾熱而又苦悶的空氣令在場所有人感到焦灼不安。
啪嗒、啪嗒。
針落可聞的靜谧中,閑庭漫步般的腳步聲突兀地從鐵門另一端遙遙傳來。
那道聲音始終不疾不徐,極富節奏感的皮鞋落地聲從模糊到清晰,昭示着來者與出口的距離正在不斷縮進。
仿佛即将正面迎上死神揮下的鐮刀,每個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資深者們緊張地握緊了懷中的饋贈道具,向前微微俯身擺出進攻的姿态。
面上沉穩的基地長眉頭緊鎖,急劇跳動的心髒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一雙飽經風霜的銳眼分毫不錯地盯着那道仿佛可以把所有人拖入地獄的恐怖牢門。
嘎吱——
時隔多年,透過鎖鍊交纏的空隙往裡窺視,那扇沉甸甸,曾經被封印成銅牆鐵壁的高大門扉正在被一根散發着詭異黑氣的手指輕輕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