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輩子吧。

不，下下輩子都不可能。

“我想我該走了。”

姚烨緩和了一會，還是又起身要走，這次倒是能靠自己走了，可是卻隻能兩隻手扶着牆壁，幾乎是走一步喘息一下，就是一個卧室，他走出去都花了好幾分鐘時間。

就更别提是外面的走廊和樓梯了，尤其是走到樓梯上的時候，姚烨看着平時根本不放在眼裡的樓梯，此時對于他來說，如同是深淵懸崖一般，似乎他走下去，會跌落深淵一樣。

姚烨眼睛發熱，他忽然間感到難過，不是身體的難受，而是整個人，一種莫名的委屈浮現了出來。

為什麼又是這樣，每當他一切都按部就班，按照他的計劃來實施的時候，為什麼又會徒生枝節。

為什麼不能什麼都按他的意思來。

什麼他被出賣，被睡了，還有他懷了小孩，這些都沒有發生。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場夢，異常噩夢，姚烨眼前模糊不清起來，他以為是腦袋暈眩造成的，完全不知道，是淚水太多，阻礙了他視線。

他抓着扶手，一步步往樓梯下走，身後跟了個人，對方亦步亦趨地守着他，似乎他身體晃一下，男人的信息素都令姚烨可以感受得到，他在擔心他。

不，不需要，他姚烨這麼多年來都是靠自己走過來的，哪怕是當初被睡了，他都沒有自怨自艾過，發生了，那就去面對好了。

他不需要任何人來同情他。

關鍵，别人的同情，能改變什麼嗎？

能夠讓他不再缺陷，擁有正常的信息素嗎？

不會的。

姚烨臉上滾落出了淚水，他太過着急，他想要走出去，他迫切地想要離開這裡。

他放棄報仇了，傅青章，他放棄去廢掉他了。

他什麼都不做了，這樣都不可以嗎？

隻要讓他從這裡走出去，隻要他可以自由。

他什麼都不要了。

姚烨滿臉的淚水，終于走到樓梯下，他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滑坐在了樓梯上，他靠着牆壁，他眼睛望着房門方向，眼淚斷了線一樣，滾落他的臉龐。

他無聲地哭泣着，沒有聲音，隻有眼淚模糊了視線，模糊了他的心。

姚烨臉頰貼着冰冷的牆壁，他想上輩子他一定是個大惡人，這輩子才會遭受這些種種。

但哪怕他殺人放火，也該償還清了不是嗎？

不要再來逼迫他，不要再來傷害他了。

他隻想好好的，安安靜靜的一個人過。

為什麼還要欺負他。

姚烨哭得悲傷，擡手抹掉眼淚，更多的淚水又砸到了手上。

身旁的傅青章，看到姚烨滿臉的淚水，他連哭泣，都是拒絕别人的，拒絕别人的同情和靠近。

可如果這個時候自己還隻是看着，那麼他傅青章，就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這個人，他的眼淚，像是一把把尖銳的刀子，刺進了傅青章的心裡。

傅青章當然見過很多人的眼淚，各種原因都有，被傷害無計可施默默忍受的，也有，可是沒有誰能夠像姚烨這樣，别說是他悲恸的哭泣，便是他的一滴淚，傅青章想，都是他的過錯，他罪大惡極。

傅青章往前走，他走到了姚烨的面前，在姚烨擡起哭紅的眼看向他的時候，傅青章朝他單膝跪了下去。

“你要的一切，我來給你。”

“所以，别哭了。”

傅青章用衣袖去擦拭姚烨的眼淚，又怕衣服太硬，弄疼他，該拿手指手掌去擦拭他的眼淚。

姚烨這次倒是沒有推開他，但他的眼神，不是接受，也不是允許的意思，他始終都抵觸他，他在抵觸着這個世界。

即便他想要的很多，可他生來就不被溫柔對待，是這個世界在傷害他。

傅青章喉頭都發澀，他拉着姚烨的手，往自己臉上打了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傅青章人生裡頭一次被人打耳光，還是他心甘情願的。

“你要做的，我來，别傷了你的手，都由我來。”

“好不好？”

傅青章給姚烨承諾。

“那你現在就去死。”

“好。”

傅青章起身去廚房，從裡面刀架上拿了一把水果刀出來，跟着他走到姚烨的面前，他将刀子橫在了脖子上。

他選擇離姚烨遠一點，這樣一來，鮮血就不至于會噴濺到姚烨的身上，弄髒了他的臉或者是衣服。

傅青章低垂着眼，他的臉上有着微笑，他的信息素是溫和的，環繞在姚烨的周身，仿佛是溫熱的泉水，将姚烨渾身的不适，都在細微的洗滌着。

傅青章擡起手，把刀刃橫在了脖子上，就橫在了頸部大動脈那裡，他稍微用力，刀刃就割破了表面薄薄的皮膚，鮮血順着銀色的刀背流出來，滴答到了地上。

姚烨是拿刀捅過人的，但是他捅人都隻是為了讓對方疼，從來沒想要真的要殺了誰。

便是傅青章，知道是他動了自己後，姚烨憎恨歸憎恨，但如果是看到對方的屍體，他依舊會感到震驚。

他不會殺人，他再狠毒，他都不會殺人。

現在，傅青章為了安撫他，他說能為他做一切。

他自己拿刀将自己脖子給劃傷了。

人的頸部動脈距離表面很近，一旦真的破了，那麼想要搶救，必須争分奪秒，這裡距離醫院多久，如果傅青章真的動脈破了，鮮血噴濺出來，他還能順利趕到醫院嗎？

那天在會所，在車裡，傅青章把衣服給了他的一幕，突兀的出現，這個人，他真的罪大惡極嗎？

姚烨其實早就清楚，他更多是在遷怒，比起徐幽他們，傅青章甚至算是對他好的。

“那天你說送我走，可是為什麼你後來卻反悔了？”

姚烨想知道一個緣由。

這個人為什麼出爾反爾，如果他那天放開他，就沒有後面這些事，他也不會痛苦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