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進步,還多罵了個詞。”仿佛被罵的不是自己一般,沈如卿抓着月侵衣的手,低頭帶了抹笑說道。
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面對這樣無賴的人,月侵衣心上有氣卻發不出來,緊抿着唇也不說話了,隻是瞪着他。
怕将人氣壞了,沈如卿還是松了手,掀開被子要将他從被子裡抱起來。
月侵衣昨夜剛被他碰過,此時一被他碰上便不可控制地想起了昨夜的二人手腳相纏時的感覺,身上有些敏感地抖了抖,伸着手就要将人推開,拒絕他的接觸。
“我幫你梳洗,等會好用膳。”他好言勸着,将月侵衣的動作都壓下,仍是強硬地将人抱了起來。
見推不開,月侵衣也就松了力氣,卻是賭氣一般一句話都沒說。
沈如卿邊按着他邊為他梳洗,口中也沒閑着,“你身子太差了,昨夜隻一回便暈了過去,你每日吃得少,身子當然不好,日後還是多吃點。”
月侵衣聽得怒意直起,他昨夜也不僅僅是被累暈的,還因這人故意将東西弄到了他的身體裡,他是生生将自己氣暈的。
“我不吃了。”月侵衣故意與他反着來,冷言道。
這是要鬧絕食的意思。
若是月侵衣說要殺了他,沈如卿都不會這樣生氣,可月侵衣偏是自己要尋死,沈如卿擰着帕子的手上都緊了緊,手背上的青筋陡起。
他語調輕松,一字一句中卻盡顯偏執,“好啊,你死了我就自殺,這樣毅勇侯府所有人就都死在你一人手裡頭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月侵衣隻覺心跳都停了半拍,他心中想到一種可能,卻連自己也覺得荒誕。
當年他設計陷害毅勇侯通敵叛國後,老皇帝隻是敷衍一查便下旨派皇城羽衛将毅勇侯府滿門斬盡,最後清查人數時隻有毅勇侯之女一人下落不明,思及是女兒,月侵衣也就沒繼續追查下去。
沈如卿沒有回答,手中冒着熱氣的帕子貼上了月侵衣的臉,替他細細擦拭着。
“你到底是誰?”月侵衣憤怒地将他的手推開,動作間不小心把一旁的水盆給打翻在地,盆中水大半都潑到了沈如卿的身上。
熱水将他的衣擺都洇濕,水迹給衣料上的顔色分了層,深色的部分濕淋淋地拖着不斷下墜的水滴,還熱着的水在空氣中緩緩吐出白氣。
這個天裡熱水一旦分了家灑在布料上立即就會失了溫度,剛才的溫熱轉而透了涼,濕膩地貼在人身上,不叫人好受,被潑的人卻渾然不在意,連氣都未生出分毫。
沈如卿面上帶了些無奈,“你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我和沈言卿都是顧之武的兒子。”
毅勇侯名喚顧之武,早年遇上了個老道,說他日後必得一對雙生子,但命有劫數,需要隐于世。
顧之武原是不信,結果後來真的得了對雙子,因而遵了那人之言,對外隻說是得了個女兒。
這為沈言卿二人開了條能存活的生路,也就有了現在的局面。
見沈如卿邊說着邊将外衣脫了下來,月侵衣有些謹慎地離他遠了些,“所以從被我收養開始你就想着要找我報仇了嗎?”
沈如卿随手将濕衣搭在一旁,蹲下身子去撿倒扣在地上的水盆,“我最近才知道你是我的仇人。”若是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那他也就不會放任自己的私欲滋生了。
月侵衣不說話了,心中在盤算要如何處理了沈如卿二人。
沈如卿将地上的水都擦幹後才站起身來,從這個視角他可以看見月侵衣面上所有神情。
“在想怎麼殺我嗎?”沈言卿了解月侵衣,他也一樣,他的養父冷心冷面,除了極少數時候露出的溫情,以及昨夜在榻上難以承受時出現的脆弱,其餘時候都格外不近人情。
甫一被戳穿了心思月侵衣也隻擡頭飛快地掃了他一眼,沒說是或不是。
“含琛,”沈如卿口中念出一個月侵衣曾念過的名字,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月侵衣忽然上下顫着的睫毛,他繼續道:“這是養父的兄長,也是如今的陛下對嗎?這樣深的兄弟情,竟然讓你為了他做了那麼多事。”
月侵衣驟然擡了眸,直直地望向他,二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如卿迎着他的眼神幾步上前,斜飛入戶的晨曦下,月侵衣整個人都被他的影子籠在身下。
“養父也不想天下人都知道你對自己的皇兄生了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