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晴安停下來,看着他問道。
“你和文叔是還在冷戰嗎?”
“我們嗎,應該算是吧。”
趙晴安仔細想了一下,他們這麼多年的關系,大吵大鬧應該是吵不起來的,隻不過鬧個别扭而已,指不定哪天就好了。
“我很抱歉,之前引起你們之間的誤會。”
“這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去年的事了,就别提了,你之前都說了,是怕我被騙。”
趙晴安沒有把之前的事情當回事,況且傅立文确實是有事瞞着她在先。
說起這件事,趙晴安又想起了什麼,繼續道,“對了,你知道小叔叔之前喜歡極限運動這件事嗎?”
“知道啊,當時他還是某個俱樂部的會員,算是小有名氣呢,我們都知道。”
孫奇峰一邊低頭吃面,一邊說道,完全沒注意道趙晴安慢慢積蓄的怒氣值。
看來,有些事是隻有她一個人不知道了。
他這一跤摔的不冤枉。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和好,文叔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都有些年沒玩了,最近太壓抑,心裡憋得慌才重新開始玩的。”
“這也是他跟你說的?”
“是啊。”
孫奇峰老實地呆呆點頭。
“意思是我讓他受委屈了呗。”
趙晴安說這句話的時候,拳頭已經硬了。
“應該吧。”
孫奇峰的注意力都在面上面,根本沒過腦子就回答 ,點頭過後才發現不對勁。
“不是,我沒說啊,我什麼都沒說,他可能是就是想尋求點刺激?生活太枯燥乏味了,也有可能。”
“嗯,枯燥乏味。”
趙晴安差點拍案而起。
“這是我下午看到文叔的時候,他說的原話。”
孫奇峰急忙解釋,避免誤傷。
……
賭氣歸賭氣,趙晴安還是幫傅立文打包了晚飯。
剛才從醫生那裡問到了飲食禁忌,她也知道傅立文從下午被送到醫院就一直在做檢查處理傷口,他這個嘴巴又叼,醫院配的營養餐他一口也沒吃。
趙晴安回去的時候,發現傅立文根本沒睡,他靠在床頭,竟然打開了筆記本在用一隻左手處理工作。
“你這身體不打算要了?還是你們公司離了你就不能正常運轉了?”
“誰讓你去了這麼久,等的都急死了,肚子餓癟了。”
“醫院那麼多種營養餐你不吃,怪誰啊。”
趙晴安把打包回來的荠菜小馄饨放在桌上,打開蓋子,一股香氣便飄了出來。
“到底是誰把電腦給你的,你秘書嗎?”
“你問這幹嗎?”
傅立文保持警惕。
“我問問怎麼就不行了,我希望我管你,我就是想提醒他們一下,不能讓病人帶病工作。“
“願意,當然願意,你現在是不知道,秦紹欣新他們幾個現在都有人管,我這從小到大都沒比他們差過,現在自然也不能差是吧,有人管是我的福氣。”
傅立文急忙合上了電腦。
“什麼好吃的啊,真香。”
傅立文開始轉移話題。
“你們男人的勝負欲還真是搞笑,什麼都要比的?”
趙晴安把餐具遞到傅立文手上。
“也不是比,有時候就是心裡會有落差感,知道吧,我本來就比他們大一點,總不能什麼事情的進度都比他們落後吧。”
傅立文的右手擦傷比較嚴重,上了藥,又過了繃帶,沒辦法拿餐具,現在用左手看起來有點顫顫巍巍的。
“你該不會是打算讓我為你吧。”
傅立文的動作停下來,盯着趙晴安看,趙晴安被他看的發毛,還是忍不住問道。
“嗯。”
此刻一隻順毛耷拉耳朵的大狗狗,正在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你就仗着自己生病,是吧。”
趙晴安拿他沒辦法,隻能拿起勺子,把小馄饨要起來送到他嘴邊上。
一碗小馄饨沒一會兒就被傅立文吃了個精光。
趙晴安收拾餐具回來,發現傅立文還是蔫蔫的。
“哪裡不舒服嗎?”
“有點。”
“那我叫醫生。”
說着,趙晴安就要按床頭的鈴。
“不用叫醫生,我心裡不舒服。”
“那是心髒問題,更要叫醫生啊。”
趙晴安撥開他按在自己手上的那隻手。
“我是心情不好,你晚上那會兒和孫奇峰出去那麼半天。”
“什麼?”
趙晴安被氣笑了。
“傅立文,你幾歲了,怎麼還在吃醋啊,我晚上小馄饨裡給你加的醋還不夠多,是吧。”
“可我就是忍不住會想啊,你去了那麼久,我一直在餓着肚子,我又擔心他會和你說什麼壞話。”
“我去了那麼久是因為我晚上還沒吃東西,還有啊,他确實跟我說了些什麼,是我之前不知道的,傅立文,你不誠實,為什麼還有事情瞞着我?”
趙晴安神情嚴肅,雙手抱臂,坐在沙發上面對着傅立文。
傅立文好像沒見過這樣的趙晴安,忽然有點心虛,他大腦飛速運轉着,怎麼也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事是瞞着趙晴安的。
“好像,真的沒有了。”
“你确定,要不要再想想呢?”
趙晴安見他不像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繼續道,“你騎摩托車的事情,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還有跳傘和翼裝飛行?傅立文,我請問你,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是這件事啊。”
傅立文忽然有點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隐瞞你的,隻是這些極限運動,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去做過了,那是我讀書的時候,經常去做的事。你以前不是問過我,上學的時候有什麼好玩的事情,或是難忘的事嗎,其實,當時我第一反應就是曾經做過的這些極限運動,但是又怕不會追問這背後的原因,所以就選擇避重就輕,沒和你說。”
趙晴安追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做這些,還有什麼深層的原因,不是因為生活枯燥,想要尋求刺激?”
傅立文眼神黯淡下來,“當然不是,那是因為,我也有悲觀懦弱,想要逃避的一面,這樣的一面,對你來說,或許并不光彩,我覺得你想認識的傅立文應該一直都是站在陽光裡的,不管遇到什麼樣的逆境,都會去樂觀面對,積極的想辦法去解決。其實,并不是這樣的。”
“那你知不知道,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你,我知道你這一路走來很辛苦,你也是人,不是機器,你也會累,你也會有情緒,這不是你的錯。”
“那時候,我覺得整個人生都是灰暗的,不敢去和你聯系,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和那個龐大家族當中每個人的關系,更加不知道如何去處理公司中千頭萬緒的事情,但是,我不得不讓自己去面對。一次很偶然的機會,我從秦紹新那裡了解到他們在玩摩托,所以我也開始嘗試,那種在風中自由馳騁的感覺令我上瘾。後來慢慢嘗試各種極限運動,攀岩、跳傘,最後還嘗試了翼裝飛行,有時候,我在空中被失重感包圍的時候,就會想要是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也挺好的,至少,我不會在痛苦,至少,你也不會看到這麼消極低落的我。”
傅立文的神情逐漸黯淡下來,趙晴安看着他,忽然有點後悔提起這個話題。
好像在這一刻,她才明白,不是所有的隐瞞都是刻意的,有時候,隐瞞是一種自我保護,并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現在外人面前。
“對不起。”趙晴安輕聲道。
“說什麼呢,好端端的跟我道歉做什麼?”
“我不該提起這件事的,讓你回憶起這些,感覺會讓你很不開心。”
趙晴安顯得有點不高興,傅立文急忙下床,想要上前安慰她,可是腳一落地,不小心碰觸到了傷口。
“嘶……”
“你幹嘛,不好好呆着,往地上跳做什麼?”
趙晴安上前,把他扶起來,讓他在床邊做好。
“讓我看看,牽扯到哪裡的傷口了?”
趙晴安撸起傅立文的褲管,查看他的傷口。
“哎,你幹嘛啊,這麼簡單粗暴。”
傅立文急忙伸手制止。
“看傷口啊,還能幹嗎?”
“我沒事,你别看了。”
趙晴安這才注意到,病号服比較寬松,一不小心,褲管撸到了大腿根。
再擡眼一看,傅立文竟然臉紅了。
“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可以讓醫生護士來看。”
“怎麼着,你還害羞上了?你身上我哪兒沒看過,這會兒怎麼搞得自己跟純情小男生一樣的?”
趙晴安很少見傅立文臉紅,不禁調侃了幾句。
“我的意思是專業的事,還是要專業的人來看,再說了,我現在感覺不疼了,應該沒事,就不用看了。”
“哦,那好吧,等下你洗漱怎麼辦?”
“我自己可以的啊,我能走路,不過就是走慢點嗎,我自己走去洗漱間就可以了。”
“你一隻手,傷口還不能沾水,你是打算讓護工看呢,還是讓我看?”
趙晴安逗他沒完,正覺得有趣,忽然腰上一緊,自己被傅立文抱在了懷裡。
不可否認傅立文的體質很好,即便是一隻手,力道也足以将她禁锢。
“你幹嘛?”
“好想抱抱你,什麼都不做,就這麼讓我抱一會兒,好嗎?”
趙晴安停止了掙紮,一來确實是怕碰到他的傷口,二來,她也想和傅立文享受這一刻難得的安靜時光。
他們兩個自從上次在國外分開,還沒有這麼安安靜靜地待在一起過,不是醉酒,就是互相賭氣。
傅立文忽然有點後悔,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太自以為是了,很多時候幫趙晴安做出決定,反而是一次又一次傷害到她。
許久,他松開懷抱,然後起身去了衛生間。
“你去幹嘛,真的不要幫忙嗎,你自己不要逞強。”
“我沒那麼脆弱,自己可以的,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守在門外,萬一我要是滑到了什麼的,你還可以幫我叫醫生。”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點要是需要幫忙就叫我。”
趙晴安也沒有再調侃,而是尊重了傅立文的決定。
他在裡面簡單地擦洗了身體,感覺整個人清爽了不少,出來時,發現趙晴安果然守在門口。
“搞好了?”
趙晴安把他拉過來,全身上下,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番。
“别看了,我很小心的,沒有打濕傷口。”
趙晴安檢查了一邊,确實,紗布都是幹的。
“這下放心了?”
“嗯。”
趙晴安點了點頭,随即又搖了搖頭。
“怎麼了?”
“現在開始完全不放心你了,多大的人了,還去做那麼危險的運動。”
“好了,下次不會去了,我答應你的,說到做到。”
“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