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一張聰慧伶俐的嘴,倒是與傳言無差,才思敏捷,八面玲珑,”楚扶晏冷聲輕笑,再度回望她時,眸色似悠緩地染上了一層白霧,“你可知這婚旨雖是先帝之意,卻為令尊暗中搗的鬼?”
“從始至終,你隻是枚争權奪利之路上的棋子罷了。”
玉軀不覺僵直了稍許,容色煞白一瞬,暗緒翻湧,後強行歸于甯靜。
她曾也困惑先帝在遺诏中為何要指上一婚,所指之人還是個隐于相府深閨之女,這從中定是有人使了詐。
她現下豁然貫通,這搗鬼者卻非他人,而是她那為溫家奔波一生的家父。
為溫氏能長久立足,家父費盡心機欲攀附上攝政王,最佳之策便是結親。
震驚之餘,她再無其餘思緒,家父為了溫府犧牲她一人,應也做了多番考量。
溫玉儀恭肅作拜,面色從容,不疾不徐地回道:“妾身無怨,能為家父分擔些憂慮,是妾身應盡之責。而今嫁入王府,一切便以大人為重,妾身聽大人的吩咐。”
未見預料中的驚慌無措,他冷顔再望,随後嗤笑着:“我最厭惡女子這般無所求的模樣……”
“溫玉儀,這世上除了樓栩,你就未有其餘上心之事?”
“大人除了常芸公主,可有别處在意之人?”聽其所問,她鎮然又道,心念平緩如初。
兩聲問語輕落,月下亭台陷于死寂。
反複思索起自己是否道錯了話,石凳旁的姝影沉思默想,擡眸瞥向身前男子。
“月下花前,風月無邊,美人在側,不枉醉卧高台……”略為踉跄地起了身,楚扶晏忽地低笑,擡袖撫上玉容桃顔。
她本是滿頭霧水,仰眸之際,隻感黑影傾壓而下。
茫然間櫻唇已被覆上了一抹薄寒,還有不為濃重的酒意遊離于這一人的氣息裡。
本能掙紮一抗,待跟前之人退遠一步,她才意識到發生了何事。
他俯身而來,是想吻她……
如此輕薄之舉,難怪會令待至深閨的她極為相斥,她回神望去,男子眸中冷意又深了幾許。
“仍是如此抗拒……”楚扶晏似瞧好戲般輕然低嘲,長指擡起她的下颔,“看來你所言不假,當真是不谙肌膚相親之事……”
此人不僅是能定她生死之人,亦是她的夫君,她又怎能将他推卻……
近日遭受冷落盤旋于心頭,她莞爾低眉,細聲細氣道:“大人予我些時日,我定會學得精湛,為大人服侍周到。”
然她從未與男子有過親近言行,真到了這一刻,不自覺有些拘謹。
“大人可否閉了眼,我……我有稍許不适應。”
溫玉儀欲語還休,抑制不住地羞紅了雙頰,耳根燃起一陣灼燙。
語畢,她驟然湊前,踮腳不由分說地吻上了薄唇,引得這道清冷若寒玉的身影險些未站穩。
這溫家長女是真想将他服侍。
楚扶晏眼見着女子于畏懼中帶着一縷羞意,舉止卻是殷切誠懇。
除此之外,還有着難以覺察的笨拙與生疏感。
僅是輕觸了幾瞬,唇瓣就被絲絲涼意擒了住。
藏于灼息間的欲念被緩慢扯出,細腰被清懷禁锢得緊,溫玉儀面若紅霞,心顫得彷徨失措。
“嗯……”
随着嬌然一哼,眸前清影倏然松手,她才輕抿丹唇,羞赧得欲狼狽而逃。
“如今可适應了?”
楚扶晏笑意漸起,眸底掠過似有若無的狡黠,眸光落回她微然躲閃的雙目中。
她霎時若風止息般平複,恭然回言,回得不慌不忙:“适應些了,多謝大人高擡貴手,未因我氣惱。”
“謝本王作甚,你這姑娘還真是古怪……”淺笑不已地收回視線,他悠步甩袖回殿,背影留于她一言。
“兩日後的回門,本王應是沒有空閑,你自行回去吧。”
“是。”溫玉儀靜默而望,原本躍躍欲試的念想被此話語頓然澆滅。
這位大人的深藏底端的心思确是不可捉摸……
讓她一人回門,便是刻意予她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