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神明之力的印,刻得再是精巧,也隻是一塊木頭。給神像或法器開光,是請神下降或賦予其能量的過程。一般的開光儀式,會用到八卦鏡,多會選在黃道吉日的上午,用八卦鏡引陽光照射,蕩清穢氣,引鍍金光。此時夜裡可沒有陽光,但她這道金光符的能量,可比八卦鏡要強。
經過符火淬煉,那枚小印已是瑞氣盈盈!
捧起小印,以五嶽真形一面朝上,高舉過頭頂,雙眸微阖,以莊嚴之姿,召請五方大帝:
“泰山天孫,天極神祇。南丹天帝,火嶽之尊。西華庚耀,太白流精。恒山幽帝,中嵩太虛。萬靈主宰,生死之司。雷霆有令,急到符中。攝!”
随着那聲号令一出,她便覺掌中有萬鈞之重,似是五嶽雄渾之勢加諸其上,又覺胸中激蕩,好似有萬雷引動,似要破體而出!
這種法事不遵常道,将本應徐緩激活的法印,非要一夕完成,且以她一人之力扛五嶽神威,此種震懾,一瞬間讓她好似又經曆了七煞陣中,七星之力蘊積體内引而不發的痛苦!
好在這痛苦持續的時間不長,就在她目眦欲裂、筋骨難撐時,掌中那千鈞之勢又緩緩洩去,好似融入印身,又似隐入她體内。随着掌中漸輕,她反而覺得靈台空明,一時神清氣朗。
雙手捧着那枚五嶽印緩緩降下,她膽大妄為造的這枚五嶽大靈符,終于成了,一符在手,可驅邪禳災、驚服鬼神!
案前的陸靈蘊,腦子裡有片刻的空寂,她好像忘了自己是誰,接下來要幹什麼?
案上香燭燃得正旺,三枚鎮壇大印靜護十方,她在袅袅香火中逐漸回神。
今晚的事還沒完。
望着這枚印,第一件事算是達成。
還有兩件事,想來這一晚上又是個不眠夜。
龍煜在門外其實無心遊戲,他看得出來陸靈蘊已十分疲累,可一時又幫不上忙,隻時不時湊到門口觀望,以防她出什麼意外。
見她出來,又取紫帛、黃紙、幡符、石灰,還拎了那兜麻繩,一看就是還要搞事情,他說:“我幫你?”
她确實需要個幫手以備萬一,但又怕傷到他,這一閃而過的遲疑被龍煜捕捉到,他緊着說:“你忘了我養鬼,靈嗅和身手都不錯的!”
“好,我要抓那個罪魁禍首,你幫我!”
她這是要反擊了,龍煜興奮起來:“你知道他是誰?怎麼抓?”
“不管他是人是鬼,拘魂入獄!”
龍煜愣了一下,她這意思,如果對方是個大活人,這是要拘生魂了!
偏廳裡,龍煜将二鬥四升近三十斤的石灰,按照陸靈蘊的指示鋪開,白森森一片。在東北寅位鬼門,豎着一杆招魂幡,左右懸挂玄冥追攝壇符,又用黃娟八尺二寸粉書太一引魂符懸壇門之上,用紫絹六尺四寸朱書紫元通幽符懸于壇中,另書十二道三界尋魂符,一道懸于幡上,兩道懸門左右,餘下九道焚于壇内。周遭以墨線圍住,那枚五嶽印被她豎放于當中鎮壇用。
準備就緒,她掐鬥決,以黑紙墨書神虎符,口誦:“神虎内司,敕降玄都。攝神聽命,承領天符。急速準令,尋魂四驅。吾今召汝,汝急起幽塗。急速來!”這是以符途召神虎玄冥内司諸将,告知他們這裡要追魂了!
繼而她再掐鬥決,引東南西北中五炁遍布壇中,取紫帛二尺六寸,以黃筆書具給玄冥内司的方函,召請追魂使:天地之精,陰陽神聚。以靈炁結汝形魂,散複聚,昏複明,無中兆有,空見真。急歸靈旛合景真,紫元符檄下泉肩,太一追魂急到臨。急急如玄冥内司追魂律令!
又以黃紙朱書發劄牒,這是通過風火驿傳信玄冥内司的劄文,需要具名誰在發召請、要抓誰、請誰抓。可眼下對要抓的罪魁禍首,她并不知曉其生辰八字或者亡日年月,但那團麻繩是個線索,那上面不知道陰附着幾條人命,而它的使用者信息也在上面,反正都不是善類,索性請人鬼兩道追魂使一并拘來!
她剪下一段麻繩,連同紮文一并焚于壇内,口誦追魂咒:“開天門,通地戶。留人門,放鬼路。攝鬼神,離罪苦。三炁流光,照徹地府。太一奉命,北魁神虎。急急如太一召魂律令!”
随着紮文焚畢,壇内忽然起了一陣陰風,“叮當”幾聲,鬼門招魂幡上的銅鈴被搖響,龍煜在旁看得清楚,石灰地上慢慢出現了一對腳印,繼而兩對,三對,居然還有小孩子的腳印,慢慢走向壇内,但它們好像畏懼中間那枚印,不敢靠近,隻圍着四周轉圈,腳印在逐漸增多,變得雜亂!
龍煜有點心驚,這是招來了多少鬼祟啊!
壇中陰風漸盛,鈴聲嗚鳴,墨線繃緊,似在死死攔截想要沖撞出逃的陰靈!而陸靈蘊隻盯住那枚招魂幡,手上指訣掐緊,追咒魂念個不停,她眼裡來的都是些喽啰,關鍵的那個還沒入局!
情急之下,她又下一道催捉符,請北帝真君降真拘魂:“北帝神惡,立壇追捉!縛邪如電,捉怪應諾。敢有違令,透腹神戈。神真立降, 速縛邪魔。急急如律令!”
此符一出,一股強勁的陰風起自招魂幡,吹得門上引魂符烈烈作響,鈴聲響得急切,風卷起石灰揚出一道旋風,奇怪的是這風就卷在壇門,死活都不進去!陸靈蘊瞧得清楚,這勁風中有道虛影,果真是個生魂!
“砰”一聲,壇中西南方的那根線斷了!
眼看壇中群魂就要奪門而出,龍煜眼疾手快,在墨線崩開的一瞬,手捏墨鬥一個翻滾又攔上了一道,生生将出逃的惡鬼逼了回去!
陸靈蘊發了狠,左手改掐金刀訣,右手一把握向案上長劍,她動作太快,那把千年前的長劍帶着劍鳴,向着鬼門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