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爺,我說我說,小人是從您這兒得到了提示,但是您不是也交代了,得讓這東西結出果實以後,才讓宣揚出去嘛。”李楊在馬車上滾動着尋找舒服的姿勢,一臉讨好的看着林曠。
“那後來為啥沒按照我的吩咐安排下去?”林曠看着這人一臉的油膩,忍住上腳踢的沖動問道。
“這麼大的事兒,我一個縣丞哪能做主,自然是彙報給知縣大人,這個字條,自然上交給了知縣大人。”
“劉暢?他為何不安排下去?”林曠回想起那個深谙變臉術的底層官員。
“知縣大人的安排,我一個下面的人,哪敢多說什麼……”李楊适時的面帶苦笑,努力展示着自己的為難與不得已。
“你身為縣丞,這麼大的事,竟然不提示上官?下面死了多少百姓你不知道?”林曠為自己當時看走了眼有些懊惱。
“卑職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丞,又不得知縣大人信任,災年間,又有上面派下的欽差們在,隻道大人有什麼其他安排,哪好多說什麼…”
“…既如此,你想不想換一個上峰?”隐一知道李楊和劉暢的關系,便這樣問道。
聽到隐一的話,李楊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眼珠轉了一圈後,又恢複了原來的謙卑,“…卑職絕無這種想法。”
隐一和林曠對視了一眼,隐一用匕首在李楊眼前晃了晃,作勢要戳向他的眼珠,見他滿臉恐懼後,又将匕首一轉,将他手上綁着的繩子割開,“李縣丞是個聰明人,我們這次來帶着其他事務,回去之後,你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知道知道,放心放心。”李楊點頭如啄米,心下倒是有了新的盤算。
隐一看着人回去府衙,跟林曠下了青布馬車,轉頭上了另外一個馬車,皇甫鎮波在上面坐着。
“李楊那裡沒有打聽到多餘的消息,隻知道注意事項是劉暢給壓下來的。”林曠将打探的消息告訴皇甫鎮波,然後就一字一句的說了幾人在馬車裡的對話。
“這卻奇了。”皇甫鎮波皺眉,思索着。
“不是說劉暢看不慣李楊嗎,我原以為是因為李楊是個心懷百姓的好官,現在看,好像也說不過去。”
“哪有什麼好官壞官,都是利益。”皇甫鎮波看着林曠因看走了眼一臉的懊惱,不由帶着幾分苦澀笑道,“對了,那就可以解釋了!”
林曠看着皇甫鎮波一臉的恍然,“七哥知道了?到底為何?”
“其實很簡單,阿鯉你隻是被常理困住了。”皇甫鎮波道,“從一開始說,甘肅安甯府陷入了旱災,甘肅省和安甯府都向朝廷申請了救濟糧,且都做好了救災的準備,那麼,作為安甯府的知縣,他希望的是什麼?”
“救災糧順利到達,天上早日降雨,百姓們順利度過難關。”林曠回答。
“這是一個心懷百姓的官所渴求的,但是你是跟着朝廷的欽差一起到甘肅省和安甯府的,你覺得當地的主政官員如何?”
“……魚肉百姓,不管不顧百姓們的死活。”林曠回憶起在甘肅省府和安甯縣衙的幾頓接風宴,哪裡看得到一絲饑馑和災年的意味。
“那麼,借着災年這個由頭,各級官員的所作所為就不難推斷了,自然以此為借口,想辦法從朝廷的救濟銀糧裡中飽私囊,囤積居奇,趁機從百姓腰包裡掏出所有的積蓄。”皇甫鎮波的聲音十分平靜,聽在林曠耳力,顯得有些殘酷,不過随即話語裡面帶了幾分笑意,“但是出現了他們意料之外的情況,阿鯉你帶着土豆來了。”
“我以為土豆是所有人都會喜歡的,它可以解決百姓們的生計,可以給主政官員帶來政績,可以提前結束聖上的閉關。”林曠仍是不解,這樣好的口糧,為何竟被當地官員和百姓們棄了。
“百姓們、主政官員們以及父皇自然是喜歡的,它出現的時機極好,朝廷派的欽差正到達安甯府的時候,雨師将其降下,甘肅總督陳贊和安甯府知縣劉暢将此祥瑞呈上,皇上得以出關,自然是給兩人好好的記上了一筆,百姓們也看到了在災年活下去的希望。但是,阿鯉你忘記了,還是有人不高興的。”
“誰?”
“有了土豆,百姓們自然不需要再吃大米,那麼借着災年提前囤下大筆糧食的商人們,他們倉庫裡的東西要賣給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