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林曠和黛玉剛下學,林曠一如往常的越過了賈雨村,而是拉着黛玉,請教今日所學。
賈雨村是林如海在翰林院的後輩,被革職後來林府應聘西席當然不是他有什麼老師夢,更多是抱緊這個深受當今信任,在朝中清流和勳貴都有深度關系的前輩的大腿,以圖有一日可以再上青雲。
因此,對于自己的兩個學生,并未抱有太大的期待,也并未在意林曠對于自己隐隐的防備和敵意,不過林家姐弟還是讓他作為老師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感——這對姐弟真的太聰明了,不愧是書香門第的林家,不愧是前科探花林如海的兩個孩子,尤其是女學生林黛玉,學習能力和理解速度極強,更難得的是思維敏捷靈動,比多少士子強百倍,賈雨村在教授的時候,時時被她的提問所啟發,感慨其天賦的同時,又十分遺憾她作為女子無法參加科舉,不然,林家出兩代探花指日可待啊。
現在林家隻有林曠一個子兒,他不是不聰明,隻是腦殼裡似乎沒有那根筋,更關心一些亂七八糟天文農業之類的雜學——沒有科考三甲的天賦,賈雨村内心暗暗判斷到,下課後無事便出府遊玩散心。
林曠在賈敏死後一直非常擔心黛玉也病倒,便打定主意圍着黛玉,讀書時故意裝憨向黛玉提問引導她獲得成就感和自我價值感,下課後拉着她在花園走動呼吸新鮮空氣鍛煉身體,吃飯時主動夾菜認真觀察讓她多吃飯菜少吃藥。确實起到了一定作用,黛玉在最開始喝了幾日藥後,便慢慢恢複了臉上的紅潤,飲食也慢慢恢複正常。
這天他拉着黛玉讨論着新學的中庸的釋義,佩蘭過來請兩人去林如海的書房。
自賈敏走後,她身邊的佩蘭便跟着林曠,白英則跟着照顧黛玉。
見到兩人後,林如海便開門見山道。
“你外祖母念你兩人無母教養,派人過來接你們過去京中。”
“我們不去。”林曠立即道,賈府那地方,一群亂七八糟的人,最終黛黛淚盡而亡,可不能去啊。
“你不去,你姐姐去。”
“為什麼?”林曠立馬道。
“弟弟離不開我。”黛玉剛失去母親,并不想離開父親和弟弟。
“我已年過半百,你們母親走後,心已死去一半,剩下不過因為放心不下你們兩人勉強活着,也不想再找其他的伴侶了,需得為你們的未來做打算……”林如海盯着林曠,自己這個過完年方才滿四歲的小兒子,在他母親死後一夜之間成長了不少,抑或是安全感缺失了很多,在内宅不停打壓仆婦随從,争取話語權。
“你離不開你姐姐,但是總歸要給姐姐的前程做打算,還是你認為作為男孩子,你姐姐就需要為你做犧牲?”
“當然不是!姐姐的前程更重要,比我的還重要。”林曠連忙道,生怕黛黛會真的因為自己影響到未來。
“你們母親不在了,内宅之中諸多事務,無人可教導黛兒,日後終歸影響前程,你們外祖母來接黛兒,正是解了我的後顧之憂。”
“那我呢?我不能一起去嗎?”賈府這個地方,黛黛自己去的話,誰知道會不會受欺負,她又一顆玲珑七竅心,在外面待在受了欺負也不會撕破臉去争取。
“你留在家裡跟着我學習。”
“嗯?不是跟着賈雨村先生嗎?黛黛日後的學習怎麼辦?”
“如今京中開始起複舊員,對你們雨村先生是個很好的機會,我已經寫信安排好了,推薦他去京中謀劃就職,正好雨村先生一起護送黛兒進京,黛兒日後,跟着外祖母學習便是。”
“那我怎麼辦?”
“你跟着我學習還不足?”
“就你忙得看不見人影,我的學習肯定會受到影響,我不能跟黛黛一起去嗎,這樣和雨村先生都在京中,還可以安排繼續學習。黛黛那麼聰明,不繼續學習可惜了。”
“阿鯉不能去賈府,是嗎?”在一邊看着弟弟跟父親撒嬌打诨,為自己争取,黛玉突然問林如海道。
林如海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跟她娘一樣敏感。“正是。”
“阿鯉乖,在家裡陪着父親。”黛玉轉而開始勸林曠。
林曠看着達成一緻的姐姐和父親,總覺得兩人隐瞞了什麼,追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暗下決心,不管撒嬌還是撒潑,今日一定要知道兩人隐藏的事情。
觀察着林如海和黛玉的神情,林曠跳下椅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兩腿就要使勁,就見黛玉起立站在林曠身邊,出言試探道,
“先前的綁架案,跟外祖家有關,對嗎?他們沖着弟弟去的。”
“沖着我來的?我要知道真相!”
林如海皺眉看着一對兒女“逼問”自己,一個看似不講理小孩心性,但卻利用這種優勢為他姐姐和自己獲取信息和空間,一個看似柔弱不能自理,但内心聰慧能将收集的信息迅速勾勒的大差不差——在妻子逝世後一直緊繃的弦在這一刻也稍微舒展一些,妻子應該能走得稍微放心一些了吧。
“你們也都長大了,罷了,罷了。關于綁架案,你們想知道什麼?”
林曠從地上爬起,拍拍屁股,看着黛玉示意她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