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拐角處。

一道清秀文靜的身影出現。

那人穿了米白色加厚直筒褲，褲腿邊帶了兩個毛絨米色小櫻桃；腰間斜挎了個毛絨公仔包，可以裝東西；上身是白色棉襖，鼓鼓囊囊的像松軟的面包。

白白淨淨的小男生低頭，将下巴埋進了厚實的圍巾，頭發上的毛絨星星飾品閃過銀光，他臉上的淡妝恰到好處。

新衣服新鞋子，嶄新的宛若剛出廠的瓷器，令人萌生一種破壞的強烈欲望，看上去急需要安慰的孤獨青年猝不及防闖入來者的視線裡。

以眼睛為快門，拍了數以萬計的照片，将其儲存在心裡，師拟墨單手插兜，放緩腳步，出聲打破了甯靜。

“欣賞什麼呢？”

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他的等待有了回應，這下葉思淼臉上浮現驚喜的神色。

單是他能來，就是最好的了。

葉思淼轉身，他看到了一道沉穩高大的身影在一點點放大，來者穿着高領毛衣與羊毛大衣，下身黑色直筒褲，定制的高檔皮鞋邁出，一點點拉近彼此的距離。

師拟墨又是一套成熟的打扮，一成不變的也就隻有他噴了發膠的發型和渾身醇香深厚的橘子香水味。

才不管對方穿什麼，葉思淼百分百确定這人就是師拟墨，因為這個點也就隻有他會來。

歡天喜地跳過去，葉思淼的雙手放在了背後，笑容燦爛道：“哥哥！”

張開手臂又轉了一圈，360度展示他身上這一套，“衣服好看吧？”

師拟墨低頭，回應了葉思淼想要的回答，還是進階版：“嗯，人也好看。”

捂着臉害羞的葉思淼哼唧兩聲，在一邊擺弄着含苞待放的薔薇花，鞋頭也在磨着石子路，真到這時候反而不好意思了，三緘其口。

葉思淼經過思考，他覺得要做些什麼來打破無話可說的氛圍。

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暖烘烘的橘子，遞給師拟墨。

自己又從口袋裡掏出另一個橘子，他不想吃橘子，可眼下無事可做，也就安靜地吃，小口抿酸甜的果肉。

飽滿的顆粒挂在唇肉之間，師拟墨瞧見了，将手中剝好的橘子再遞回去，“怎麼過個生日，平常的煩人勁去哪了？”

葉思淼撅嘴，“你才煩人。”

一把奪走男人掌心裡圓滾滾的小橘子，背對着師拟墨，一股腦全塞進嘴裡，腮幫子鼓起的葉思淼生氣了。

師拟墨從他身後站立，探出腦袋，在葉思淼耳邊說：“今天可不能和我置氣。”

葉思淼轉頭，“為什麼？”

與葉思淼對視的師拟墨不躲閃，“你的生日啊！”又笑着掏出一個小盒子，“生日快樂。”

“你……”

已經被震麻的葉思淼大腦停止了工作，憑借僅剩的理智上下打量他，語出驚人：“準備給我送終呢？”

“……什麼啊！”師拟墨頗為無奈，将骨木鑲嵌的小木盒放在葉思淼手心裡，“這是三百多年的老古董，金貴着呢。”

一個的造型奇特的古董盒子上面的花紋依舊缤紛多彩，做工精細用料講究。細小的骨頭竟然能塞進幾厘米的凹槽，造型各異，工藝精湛，顔色璀璨，可謂是九族嚴選。

葉思淼不是很理解，送他一個木盒子做什麼？

“來。”他拉着漂亮青年，穿過冬日裡盛開的花朵，跑到後山僻靜處，這裡離家有一些距離。

師拟墨帶他一路小跑，回到了上次他和葉思淼停歇的老地方，圓形樹池坐凳旁。

此刻，潔白的雪上是厚厚的被褥，古樹粗壯的枝丫好似被積雪壓彎了，蓋住了原本盎然的光景，雖不如夏季那樣遮天蔽日，卻别有一番風景。

萬籁俱寂，不見鳥獸蟲魚。

雙手拂走積雪，整理出一塊可以坐下的區域，師拟墨拉着葉思淼并排坐下，再掏出手機邀請他一起看。

他手機上赫然是一場拍賣會。

寒風呼嘯，葉思淼往溫暖的圍巾裡縮了縮，兩隻手也放進棉服兩邊的口袋裡，一呼一吸之間鼻頭紅紅的，在家和在外面果真是兩個溫度。

搓搓手，覺得凍手的葉思淼留意到支撐着手機的師拟墨，他的手一直在外面凍着，也沒一個手套。

沉默片刻，雙手從口袋裡掏出，低頭解開脖子上的圍巾，黑色指甲在白雪皚皚的世界裡格外顯眼。

他招呼師拟墨湊過來，後者偏頭，唰，溫暖帶有香味的圍巾套在他脖子上。

“！”

瞪大雙眼的男人轉瞬恢複如初，頭更低了，讓圍巾能夠好好的挂在他脖子上。

圍巾轉了兩圈，再将其掖好，對自己手藝滿意的葉思淼點了點頭，又将被凍得發紅的手指哆哆嗦嗦揣兜裡，摸到了口袋裡那個小盒子。

香香軟軟的圍巾熏得師拟墨眼下一片火熱，他将手機放在了腿上，雙手抓着頸間的圍巾，冰冷的手指瘋狂汲取熱量，他呼吸間都是淼淼的味道。

好喜歡……

完全不知道師拟墨又癔症了，被凍得耳朵通紅的葉思淼好奇盒子裡有什麼，黑漆漆的指甲再次出現在白淨的世界裡。

掏出木盒，葉思淼打開一看。

空的。

葉思淼擡頭，他知道他不能問，這可是對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有就不錯了，怎麼還能奢望連親吻和摸腳的順序都分不清的家夥準備什麼别有心意的禮物？

在葉思淼那不明所以的注視下，師拟墨緩緩掏出保溫杯，他渴了。

葉思淼伸頭看一眼，睫毛被熱氣蒸騰，難受到眯着眼後退，吐槽道：“你茶葉轉世吧？天天喝。”

“那不就是同類相殘了？”

白他一眼，将下巴放在小臂上，葉思淼看着手機拍賣會上拍賣的商品，一個半個手臂高的瓷瓶，五百萬。

問師拟墨：“你不去嗎？”

“不想讓别人知道是誰買的。”喉間濕潤，師拟墨擰緊瓶蓋，他感覺他好多了。

葉思淼：“哦。”

又問：“你準備拍什麼？”

“不知道3.5能不能拿下……”

自然知道這裡面的交易單位是億，葉思淼提出質疑：“是不是貴了？”

“嗯有點。”師拟墨說完退出直播，打了個電話，和對面那人說了一些注意事項，似乎要壓價。

葉思淼再問：“買來幹嘛？”

“欣賞。”

“放哪兒啊？”

“放它該放的地方。”

“那它該放的地方在哪？”

“自然是它該放的地方啊！”

和師拟墨說一些沒頭沒腦的廢話，葉思淼安靜在一旁看着線上直播，突然他電話響了，是姐姐的聲音：“喂六水有你快遞！”

如同天籁之音，這解救了葉思淼，他沒說話但那意思是要走，師拟墨自然是同意了的。

走了一半，葉思淼回頭，發現師拟墨還在那裡，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脖子上還有他的圍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