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四海出獄後立馬開始着手對付那群綁匪，竟敢對他兒子下手，不處理掉那些人他晚上怎麼睡得着！

“屠總，已經查到了崔雪的下落，就躲在意大利。”梁秘書恭敬地向他彙報調查結果。

“從暗網上雇個人，做得幹淨點。”屠四海說。

“是。”

“那幾個綁架犯呢？”屠四海追問，“怎麼還沒找到？”

對他來說崔雪根本就無關緊要，這個世界上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崔雪壓根兒排不上号。反倒是那幾個綁匪，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擄走他兒子，這個安全隐患必須盡早排除。

梁秘書說：“那輛沒牌照的報廢車是個煙霧彈，誤導了我們很久。綁匪是用别的交通工具轉移的。”

“沿途的攝像頭呢？全都排查過沒有？”

“查了，目前還沒找到有用的線索。少爺受了驚吓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難以鎖定調查方向……”

“小寶什麼都不記得了？”屠四海的眼睛眯了起來。

他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小寶這幾天一直魂不守舍的，除了剛出獄那會兒抱着他大哭了一場，之後就一直躲着不肯見人。

他終究是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了。

他也該知道了。

屠四海抽了一口雪茄：“你去查查他身邊的人。”

梁秘書點頭應是，猶豫了一會兒又開口問道：“那廖總那邊……”

“瞞着。”屠四海說，“絕對不能讓她回國。”

“是。”

……

短短幾天，屠小寶的世界天翻地覆。

網絡上崔冰案的消息一夜間被删得精光，剛開始還零星有幾個人記得，但當娛樂圈接連爆出一串大瓜後，全世界仿佛都徹底失憶了。

可是屠小寶還記得。他永遠也忘不了。

胃酸在空蕩蕩的胃裡翻湧着，胸口好像爬滿了蠕動的蛆蟲。崔冰律師……剛正不阿的崔冰律師……還有廢棄醫院裡當年那些被燒死的人……

他不願意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那些可怕的事情真的都是爸爸做的……

他感覺到罪惡，豪車華服都讓他再也無法忍受。

期末彙演的前一天，屠小寶打了輛出租車趕回學校。他是哈姆雷特，他不能缺演。

可是他們似乎已經有哈姆雷特了，真正的哈姆雷特。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是默然忍受命運暴虐的毒箭，還是挺身反抗人世無涯的苦難……】

孔昭的表演無可挑剔。

屠小寶站在排練室門口，清晰地意識到孔昭在這段獨白裡表達出的掙紮、痛苦和思索是自己根本就無法企及的。

顯然，所有人都這麼認為。

“太棒了！太棒了！”老師帶頭鼓起了掌。

“幸虧你趕回來救場，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班長說。

“昭哥就是牛！”一個男生說。

“哈！咱們這次算是因禍得福了！”另一個男生說。

衆人一時安靜下來。這話雖然不好聽，但似乎根本沒有辦法反駁。正因為屠小寶的缺演他們才有了最合适的哈姆雷特，排練效果比之前好了太多。

“大家不要這麼說……”孔昭有些為難。

“明白明白，”剛剛那個男生說，“你們幾個都簽了他家旗下的公司嘛。”

屠小寶把臉埋進衣服領子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走出教學樓，往日最熟悉的大學校園仿佛陡然間變成了雪花球裡精美的玩具模型。他第一次看清了周圍的世界，就像楚門第一次看見了天空的裂縫。

學校裡新修的大劇院是爸爸捐贈的，他參加的學生社團是爸爸資助的，他班上那些總是捧着他誇獎他的同學都是爸爸公司簽下的……

爸爸給他創造了一個永遠陽光明媚的世界，用那些沾着血的錢。

……

“小寶？是你嗎？”一個人叫住了他。是趙佳。

屠小寶茫然地擡起頭，把趙佳吓了一跳。

“小寶，你怎麼哭了？”

“我沒有哭。”屠小寶手忙腳亂去擦眼睛，卻發現整張臉上都是淚痕，兩隻手怎麼擦也擦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