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宴松了口氣。
豐泰進來了:“陛下,已經按往年時間準備好賀大人生辰禮了。”
瑞雲帝:“哦,差點忘了。今年都是文房四寶吧。”
豐泰:“正是,陛下日理萬機還記得這些,奴真羨慕各位大人。”
“他們要是有你懂事就好了,”瑞雲帝晃着酒杯,坐姿恣意,“宴之哪月出生的?”
“臘月生的。”
“唔,這年歲過得越發快,兩三個月也是一眨眼就過了,到時讓人給你也備一份。”
“謝陛下恩典。”
豐泰笑眯眼,說:“往年都是隻給内閣的大人們賜生辰禮以示嘉寵,謝大人是内閣以外頭一份呢。”
瑞雲帝笑罵:“人老嘴機靈,也不缺你這句捧,打發人去送禮吧。”
豐泰喜滋滋應了,面朝兩人退下。
謝宴将杯中之物飲盡,也同皇帝行禮:“陛下,臣該去兵部了。”
謝宴發頂溫順,話語裡似乎還有些委屈和無奈......一個有趣的想法攀上瑞雲帝心頭。
“要是沒有萬分要緊的,宴之不如一起去趟賀府,給個态度,也讓兵部那群人個台階下。”
“是。”對于皇帝的惡趣味謝宴無話可說,隻能用幹淨利落的“神經病”三字概括。
這個時間上門更多人會覺得是去挑釁的吧。
但是光明正大去賀府的機會可不多......算了,九月也該冷了,不缺那幾句惡語。
......
一輛墨色馬車出了宮門,進入熙熙攘攘的街坊,人群争相避開,垂頭讓路。直到車駕消失在轉角,聽不到馬蹄聲,凝滞的空氣才重新湧動。
“宮裡的車,算時間應該是去賀府賜禮。”茶樓裡一人說。
“聽說了麼,今天早朝陸、賀兩位又吵起來了,這次小賀輸了老陸一招。”
“好像小賀大人棋差一招同一個人有關。”
“誰?”
“還能是誰?就之前從秦地回來把陸、賀兩頭都得罪了的那個,新科探花郎、現在的禦前紅人呗。“
周圍人啧啧稱奇,竟然還有這樣不怕死的猛士。
猛士謝宴在賀府會客廳“受刑”。
賀既坐在堂上,手指輕點禦賜禮單,目光從謝宴身上掠過,面上含笑,語氣卻絕對說不上多和緩:“公公,這禮單上沒寫要送個活人吧。”
“那自然是沒有的,奴奉旨給您送生辰禮,陛下讓送謝大人一程而已,”送禮的内侍樂呵呵地解釋了情況,又說,“現下禮送到,我也該回去複命了。”
賀既陰陽怪氣必然沒好事。謝宴早上剛讓人吃了癟,這時候上門,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内侍大受震撼且看不懂,生怕殃及池魚,快步行出,走到門口時又隐約聽到“道歉”之類的詞,心裡一驚,趕緊上車開溜。
“道歉?”賀既把禮單交給管家,揮退了下人,“沾着一身酒氣來道歉,也不知道話裡幾分真幾分假。”
謝宴抓着袖子給賀既看:“冤枉,是皇帝把酒灑我身上了。”
賀既斟了茶放到身旁位子上,撐着頭看過來:“關系不錯嘛,連珍藏的葡萄酒都拿出來和你喝了,這次裡面放的什麼?”
“......鹿茸。”
謝宴毫不見外地坐到賀既身邊,端起茶杯剛要喝又止住,問賀既:“他也拉着你喝過?”
“嗯,我剛回朝廷那年,”賀既像是又想到了什麼,眸光微閃而後輕蔑一笑,“要是你再待得久些,說不定還能跟着皇帝尋歡作樂。”
“什麼?這老兒!”謝宴騰然站起雙手捏拳。
謝宴喝過酒本就有些火氣上頭,他刻意不作他想,隻把問題歸結為袖口髒污讓人心煩,但是想到皇帝拉着賀既喝這玩意兒,還搞些腌臜下作的就按捺不住了。
許是謝宴足夠誇張,為表平衡,賀既回想這段經曆難得不犯惡心:“我那時已經不得聖心,喝的不過是枸杞酒罷了,至于再往後那些也很好躲,裝裝病痛就過去了。”
說着他把謝宴按回位置,看過對方臉上绯紅,提醒道:“謝大人的酒量可不太行。”
謝宴自覺不至于因一杯葡萄酒醉倒,但現下真有些頭脹腦暈醺醺然。
他抓住賀既的手,把人拉進,頭發從賀既已經看不出異樣的腿上蹭過,心想當時必定沒有這人說的輕松。
賀既下意識要掙脫,反被抓得更緊,同時垂頭坐着的人蓦然仰起臉,觀臉色似乎醉得更厲害了。
“放手。”賀既面色如常,聲音裡有壓抑不住的顫抖。
謝宴像是被這兩個字刺得無措。
他抿唇,輕輕晃動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黑色的瞳孔追随着面前人。賀既想走開,腿又被擋住,避無可避和他四目相對。
“豫卿......”
賀既竟然從這醉鬼呢喃的兩個字裡聽出了一點點可憐,一時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
等他視線從謝宴濕潤的眼睫上移開,終于注意到手腕上多了東西。
“這是什麼?”顔色如新的紅繩分外刺眼,賀既産生一種事态不受控制的不安。
“賀大人知道。”
“你想給我當爹嗎。”
賀既就要取下,卻被按住。
“不,”謝宴手心從繩結上蹭過,語氣無賴,“在我這,它的寓意就是求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