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梯逐漸上升,阿洛伊斯站在原地,看着身旁好奇的奧斯汀對着懸浮梯的四壁東摸摸西敲敲,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小少爺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回看到内飾這麼簡樸的懸浮梯,自己轉了一圈回來瞪着一雙烏黑的眼睛一臉崇拜地跟阿洛伊斯說:“主宅竟然還有這種地方!”
阿洛伊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在此時懸浮梯穩穩停下,大門打開後的場景又把奧斯汀的注意力吸引過去,都不用阿洛伊斯帶路,自己就先一步興緻勃勃地走了出去。
“這裡是哪裡啊?”奧斯汀跟在阿洛伊斯身後看着四周時不時路過的仿生人探頭探腦。那些脖頸處鑲嵌着銀色項圈的仿生人穿着一模一樣的制服,像是沒看到兩個孩子一樣目不斜視地端着餐盤匆匆走過,悄無聲息。
很難想象牠們與兒童醫院裡負責照顧阿洛伊斯的護理仿生人蒂娜是同一種科技水平下的産物,這些沉默的,目不斜視的仿生人與蒂娜有着同樣的構造與内置程序。
“我從來不知道主宅裡還有這種通道,”跟在阿洛伊斯身後的奧斯汀打量着四周昏暗的壁燈與樸素的牆壁,繼續念念有詞,“母親經常帶我來主宅參加宴會,但我一回都沒來過這裡,感覺跟其他主宅其他地方比起來,這裡好像另外一個世界。”
阿洛伊斯無言。
宴會廳裡那些置于華美水晶燈下的、有着精美扶手與華貴地毯的階梯與長廊,是為宴會廳裡那些穿着制式正裝、隻負責觥籌交錯的人準備的。
而這些帶着銀色項圈匆匆走過的仿生人隻需要在賓客有需求時安靜地出現,在結束服務時安靜地消失,在外面很多人眼裡牠們也隻不過是功能多樣一些的家具而已。
家具是沒有資格與主人一同從那些置于燈光與音樂下的階梯和長廊上走過的。
不止這裡,幾乎阿洛伊斯去過的每一個高端的宴會廳,都有這種隻為仿生人準備的通道。
包括艾納爾那座位于首都星的宅邸。
當然,這些過分現實的話沒必要對一個隻有七歲的孩子說起,阿洛伊斯此刻倒是有點理解安格森了,于是他想了想,學着安格森糊弄自己的樣子對奧斯汀開口:“所以我說這裡是秘密通道嘛。”
看着真正的七歲小孩奧斯汀因為自己這句話格外興奮的模樣,阿洛伊斯在心底為副官惋惜地鼓了鼓掌。
其實對方還挺适合帶孩子的,可惜面對的是自己這個有着疲憊成年人芯子的冒牌貨,才會一身帶小孩技能無處施展。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啊?”問題寶寶奧斯汀踩着身前人被壁燈拉長的影子再次期待開口。
“到了,”阿洛伊斯腳步一停,指了指手邊的那扇門:“就這裡。”
奧斯汀一臉希冀地順着對方手指的方向擡頭,在看清那扇門後的場景後,迅速蔫巴了下去。在奧斯汀的期待裡,這種神秘的通道雖然不用像《星際小戰士大戰邪惡星盜團》第八部大結局裡那樣通往神秘的星際寶藏,但起碼也得像第二部第三集裡那樣終點是個孕育着宇宙邪惡力量的科學研究室。
但眼前的房間看上去昏暗又雜亂,看上去平平無奇,隻是個堆放雜物的地方,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身旁的人已經徑直邁步走了過去,沒辦法,奧斯汀隻能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随着阿洛伊斯邁步踏入,屋内的感應燈自動亮起,阿洛伊斯背着手東瞅瞅西望望,很快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他試圖彎腰把那東西拿起來,但身上繁複的正裝再次阻礙了他的動作。
這衣服實在是太累贅了,阿洛伊斯皺了皺眉,悄悄地啧了一聲。
看着亞瑟的動作,奧斯汀看了看地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設,決心不能讓亞瑟覺得自己是個矯情鬼,于是咬着牙提着自己正裝的衣擺踩了進來,剛邁過地上随意卷起拜訪的餐桌布,就看見站在幾步外的小孩一把身前的打着精緻褶子和花邊的裝飾物扯了下來,還崩掉了幾顆扣子。
“诶!”奧斯汀瞪着一雙烏黑的眼睛,“你這是幹什麼!”
阿洛伊斯沒理他,彎腰把堆在一旁的那一堆東西抱了起來,邁步朝門外走去,扭過頭看着一旁目瞪口呆的小孩,開口道:“再浪費時間,庭院裡那兩個人可要走了。”
奧斯汀這才想起來他們這回還有正事要幹,跟亞瑟一路走過來他光顧着新奇了,差點都把庭院裡那兩個說自己偶像的壞家夥給忘了,他連忙擡腳,跟着亞瑟的步伐往外走。
“你還沒告訴我打算怎麼對付他們呢!”亞瑟往外走的速度很快,奧斯汀小跑着趕上來,看着面前的人掏出口袋裡的通訊器啟動懸浮梯,懸浮梯的大門打開,他們倆重新站了進去。
懷裡的東西對現在的阿洛伊斯來說頗具重量,但現在也不能再花時間轉頭回去搞一輛懸浮車之類的東西。
帶着奧斯汀這個好奇寶寶行動确實拖慢了自己的速度,盯着逐漸關閉的懸浮梯大門,阿洛伊斯在心底盤算下一步計劃,不知道為什麼,他莫名就是不想這麼放過庭院裡那兩個讨人厭的家夥。
這實在有點不像他的行事作風,但他猜測這或許是因為自己演小孩演得太認真了,導緻他的現在的心智也開始像小孩靠攏,所以他這回才會這麼沖動。
但不得不說,扮演了這麼長時間乖寶寶後,突然沖動這麼一下,确實還蠻暢快的。
懸浮梯逐漸下降,在一樓停下,大門再次打開,兩個孩子重新來到庭院裡,抱着沉重物品的金發小孩往前走去,一頭淩亂銀發小孩叽叽喳喳地跟在他身後。
兩個孩子身後,懸浮梯的大門沉默地關上,徑直啟動向上,在二樓那處昏暗無人的通道處穩穩停下,大門緩緩打開。
但沒人邁步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