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做好,所有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
杜氏的手藝隻算一般,縱然用了精細的白米,再聽賀宣的不吝啬撒放調料,味道仍然比不上姜延初以前吃的 ,好在還有賀宣給他留的醬。
也不知賀宣是怎麼做的,明明裡面都隻是些普通平常的東西,整體卻香得不行,剛一掀開蓋子,香味就溢得滿屋都是,大人還好,三個孩子已經完全忍不住的吞起了口水,最後,是最大膽的大娃開口,“小嬸嬸,你這個是什麼啊,好香,能不能……”
“那是你小叔特意做給小嬸的,你不能要。”李氏拿筷子輕敲一下賀大娃腦袋,制止他後面想要的話語,然後不好意思的朝姜延初笑笑,他們已經托姜延初福吃到了香噴的白米飯,現在怎麼還能搶小弟特意做給對方的醬菜。
“沒關系的,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麼多。”姜延初卻是并不介意,擡手,給每個孩子碗裡都挖了一勺,三個孩子頓時大喜,一疊聲的叫着謝謝小嬸,端起碗狼吞虎咽起來,臉上全是滿足,真好吃,真好吃,小叔做的醬真真真真好吃。
縣城書院内,衆學子也到了吃飯的點,賀宣認認真真的上了四節課,課下間或找王子進詢問各種問題,一上午下來,已然和王子進處成了好友,現在吃飯就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一起。
今天有冬瓜湯,是和豆腐一起炖的,湯面上飄着翠綠的蔥花,和豆腐襯在一起綠白相間,好看極了,兩人一人打了一碗,王子進捧着湯碗,連連誇贊,“今天的湯真不錯,裡面居然還加得有肉呢。”
賀宣含笑不語,隻文雅細膩的飲着,卻聽王子進轉了話題,“賀三弟,說起來,你現在真的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王子進看着賀宣端着湯碗的清秀模樣,再想賀宣今日課上既不趴着睡覺也不早退偷跑的認真狀态,繼續接着 :“你以前從來不會好好聽課,也不會在書院飯堂吃飯。”
這話是真的,賀永源從來不吃書院的飯,書院的飯味道其實不差,但大都隻是應季的蔬菜,沒什麼珍貴的,也鮮少有肉,就像今天王子進誇贊不錯的冬瓜湯,其實也隻是摻了一點點肉星。
家裡有錢的學子都更喜歡到外面去吃,賀永源自認是有身份的人,絕不能像普通學子一樣在書院吃飯,所以每天都不停的找賀家兩老要錢以在外面酒樓潇灑裝樣。
“人家都說經曆大悲大喜後就會大徹大悟……”王子進望着賀宣,忽而想起賀宣昨日小心為姜延初挑弄魚刺,就連後面來書院找夫子請假都要先安撫着人留在原地的細緻模樣,打趣開口:“我看賀三弟也沒經曆什麼大悲之事啊,能這樣醒悟莫不是成婚娶妻的功勞?”
“混說什麼?”賀宣輕拍一下他後腦,王子進卻全然不觑,嬉皮笑臉,“難道不是嗎?我可看到了,”王子進想着姜延初長相,“弟妹着實漂亮,那容貌眉眼,也難怪能讓我們賀三弟浪子回頭,這是好事,好事啊。”
“不要再胡說了。”賀宣輕聲制止着王子進話語,心中卻是有了思量,他與賀永源性格迥然不同,又不願裝做賀永源那樣行事,确實可以将變化推到與姜延初成婚之上。
飯吃過,再回教室上完下午的課,賀宣就走出書院往明月酒樓而去。
他昨日答應了楊掌櫃做酒樓的賬房,現在該去算今天的賬了,現在是下午,楊掌櫃正在店裡,一看到賀宣就歡喜的迎上去,“賀公子。”
“嗯。”賀宣淺笑應聲,同楊掌櫃一起進到裡間,筆墨紙硯都已備好,和今天的賬冊一起規整的放在桌上,賀宣也不多耽擱,直接就提起筆開始算。
賬目不多,也不難,沒多會兒就被賀宣全部算完,算完了賬的賀宣坐在原位,随意打量四周,這應當是錢賬房以前算賬的屋子,布局擺件都透着股俗氣,旁邊的筆洗上更是刻着一個小小的錢字。
忽而,賀宣視線停頓,伸手,從架子上抽下一疊厚厚的賬本,這是,錢賬房的賬冊留存,看時間是前半年的,字迹依舊很亂,隻有每個月尾的總額能夠看出寫的是什麼。
這麼亂的字,賀宣歎聲,無聊的從頭對算起來,一直算到月末,卻是發現自己所得總額與錢賬房所寫有差——他算出的總額比錢賬房要多。
賀宣微微皺眉,提筆又算了一個月,結果依舊如此,他最後的總額還是比錢賬房所寫要多,他不可能算錯,那……隻能是錢賬房作假,賀宣低頭,再次對比賬目,确認自己所想無誤,起身,找楊掌櫃說明情況。
“什麼?”楊掌櫃大驚,看着上面多出的數額,知道賀宣沒有騙他,然後想到什麼的翻出前年,再前年,再再前年乃至之前所有的賬冊留存,求賀宣幫忙重算,幫人幫到底,賀宣也不推辭,脾氣極好的接過所有賬本。
而楊掌櫃則出門去找人撰寫訴狀,錢賬房在明月酒樓幹了七年,所涉賬額頗多,又時日久遠,縱然賀宣算賬較快,也着實有些費神,但想着楊掌櫃的懇求,賀宣仍是一點一點算着賬額。
黎明時分,楊掌櫃拿着寫好的訴狀回來,賀宣也将所有賬額全部算好,楊掌櫃吩咐個小二帶賀宣在樓裡睡下休息,就拿着賬冊直奔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