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逸斜目瞧了沐子康一眼,将裝有定海珠碎片的匣子扔給沐子康:“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告訴你定海珠沒碎,且就在巫銘手上,一定要你把人喊來沐家?目的很簡單,我就是要你沐家被暴露在天光下,與江湖人厮殺不休。”
她對沐子康說罷,又對巫銘道:“巫少俠,我本也不想這麼對你,可惜你站錯了隊,當初我可提醒過你,看客一旦入了局,便再難抽身了。你不該與娑婆人扯上因果,但既然你與娑婆境扯上了關系,那我就隻好利用你了。”
“說到底,你是我師姐,我也是師父的徒弟,為何……”
奕逸打斷巫銘的話:“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不是娑婆境出身,我本想着放你一馬,但可惜你偏偏不識擡舉,非要巴巴地往娑婆人身上湊,巫銘,就在剛才你踏入沐府的時候,我就已經把娑婆人借你之手假碎定海珠的消息傳出去了,你猜在外面的臨歸聽到這個消息後會怎麼想?從今天起,娑婆人,會永遠厭惡你,而你,也永遠隻能與他們為敵!”
“可你明明知道摔碎的定海珠根本就不是假的!當年雲州大亂,是師父救了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娑婆境?”
“他救我?哈哈哈哈……是不是在你看來,娑婆境一直都在避世?我告訴你,其實不然,雲州與南樊紛争不斷,就是因為他封獨樹不老實安分,跑去南樊,以我家門客的身份得罪了馬紮王!害我奕家落魄北玄,百口之家被追殺盡了,最後隻剩我和阿兄兩人活着,也是因為封獨樹和娑婆人!是娑婆境的結界,害死了我們全族!你不是疑惑我為什麼一定要讓娑婆現世嗎?就是為了破這道結界,讓我的家人,能夠魂歸故裡!”奕逸說着,難以自抑地流下淚來。
巫銘因奕逸的話而共情,想到自己巫家滿門,鼻尖也酸了,他語氣溫和許多:“你有冤屈,大可說出來,師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現在……就算是現在,你隻要肯回頭,我也願意幫你!師姐……你知不知道你跟着南樊國師山千仞究竟有多危險!”
“危險?哈哈哈哈……”奕逸一邊擦去眼角的淚痕道:“在你們眼裡,山千仞十惡不赦,該千刀萬剮,可我了解他,他和你巫銘,還有你沐子康不一樣!他能有今日之權柄,都是他拿命拼來的!你們這些人有些出身世家,有人武學天賦卓絕萬裡挑一,隻需耍耍嘴皮,動動關系,什麼都能得到!而他生來卑賤,就連師父都瞧不起他,将他掃地出門,我們這樣的人,若不狠一點,活得到今天嗎!”
“我……”巫銘一時不知如何回駁。
“所謂天道盟和娑婆派,自诩正派,卻是茹柔吐剛,谄上傲下,在山千仞落魄時百般折辱,他得勢之時又百般逢迎,真是刻薄又虛僞!遠的不說,近的不還有個臨歸麼?呵呵。”
“不是……師姐……我相信你一定不會真的害人的……”
“住口!你沒有資格教訓我,更沒資格評價山千仞,是天命不公,薄待我們,我們何嘗沒有試着改變一切?可每當我們剛看到曙光,就被自己最敬愛的師父推向深淵!再渾身是血的爬上來,周而複始……我受夠了,現在我隻想看到你們嘗嘗我所經曆的,在面前哀嚎!”奕逸因憤怒而顫抖。
“你恨娑婆人,這又與我沐家何幹?你為何要如此害我?”沐子康又怒又懼。
聽了這話,奕逸忽然苦笑起來:“你沐家從不無辜,你們害怕奕家的到來動搖你們在雲州的羹湯,眼睜睜地瞧着我的族人被仇家追殺殆盡,被逼到凫州無路可逃,你不是很喜歡冷眼旁觀麼?這次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袖手旁觀!”
“你……你這個毒婦!我不會放過你!來人……”沐子康怒了,當即就要喊人,可惜他大喊了許多聲都無人回應。
“别喊了,你的人都被我藥翻了。巫銘是在你沐家被逼說出定海珠沒有碎的‘真相’的,娑婆人欺騙天道盟,又自己放棄了逆命閣的庇護,江湖人得知了消息,就不再會輕易放過娑婆境,娑婆人狗急跳牆,也不會放過你。你們姓沐的,還有娑婆人都别想好過,哈哈哈哈哈……”
聽着奕逸癫狂的話語,巫銘心中一片悲戚,他怎麼都想不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