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去了,進城吧,直接去永安府衙。”鶴霜梧說着,就離了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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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吵嚷,夏蟬滿樹,吱嘎叫個不停,玄蕭的魚竿被晾在了一旁,涼亭中,他一手拿着根紫竹,另一手拿着曲刻刀把算着距離。
前些日子,宣帝因皇女被害一案欲滅沈家,但此事不能放在明面上,否則便是昭告世人北玄皇室無後。最終權衡後,宣帝隻殺了沈家謀事的沈若安一等人,沈家繳罰了二百萬銀,這事便揭了過去。
沈家管事長輩一蹶不振,沈家掌家之權又落在了沈無厭手上。
“晚輩見過國師大人……”
玄蕭吹了吹竹屑,将竹竿放到一旁:“十二公子怎麼有空登門,事情都忙完了?”
“沒有,我是給大人送瓜來的。”沈無厭将一個碩大的西瓜搬到桌上:“這盛夏酷暑的,還得清涼清涼,大人嘗嘗看?”
“什麼玩意?”玄蕭轉着輪椅上前,直接走到石桌前拍了拍西瓜:“這瓜除了水,食之無味,給我這玩意做甚?”
沈無厭一掌砸在西瓜上,瓜瞬間裂開幾道口子,他掰開瓜,鮮豔的瓜瓤中流出淡紅的汁水:“莊子裡的瓜農培育的,這跟東都的瓜可以不一樣,味道好着呢,大人嘗嘗?”
玄蕭接過沈無厭遞來的瓜咬了一口後,将瓜放在一邊,他皺着眉拿手帕擦了擦手指:“你小子又在憋什麼壞?有事說事。”
“那個……沈家的方子我已經整理好,拍賣也準備得差不多了,您看什麼時候動身去一趟?”沈無厭顯得無比乖巧。
“老夫什麼時候說要拍方子了?”
沈無厭一愣:“沈家沒落了,要是現在不把方子放出去,反倒引得更多人觊觎,到時候别說守不住産業,命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老夫費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下你,你當老夫是善心大發?九牧還不能亂,沈家倒不得,欲改九牧,隻能徐徐圖之。”
“您的意思不就是叫沈家不能壟榷産業,也不再幹擾司刑麼,有何分别?”
“原來那麼機靈一個孩子,現在怎麼傻成這樣了?”玄蕭嗤笑:“你要是真拍出去了,你将再無立錐之地,九牧不需要第二、三個沈家,若他們起來了,你就完了。”
“除此之外,那也别無他法啊。”沈無厭犯難道:“有您擱這卡着,我們也沒其他活路。”
“辦法有是有,就看你肯不肯做出些犧牲。”玄蕭故作神秘。
“再壞也壞不到哪去。”沈無厭攤了攤手:“大不了改穿粗布衣裳。”
“不至于,”玄蕭将紫竹以及刻刀遞給止丘,示意他離開:“二百萬銀雖多,但對你沈家來說,也沒多誇張,吃飯少個菜罷了,産業不能拍,但需下放。”
“有用麼?”沈無厭覺着不現實:“就算我沈家将琉璃燒制和紡織的技藝授出,依舊改變不了九牧,大族依舊能把底下人制得死死的,就算普通人家會這技藝,可他們沒有本錢。”
“本就是做樣子給九牧百姓看的。”玄蕭毫不掩飾:“他們當然知道老夫這麼做的虛僞,可他們能拿我們怎麼樣?若人人都能燒琉璃,你還做什麼生意?除了九牧的老牌世家,也沒有人有能力來分沈家的羹,與其拍賣遭人嫉恨,不如叫他們覺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沈無厭聽罷,隻覺得玄蕭這人可怕:“你等肉食者,一手陽謀,算得叫人感恩戴德。”
話畢,他又暗自慶幸,選擇了玄蕭作為盟友,而非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