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怕我阻攔?”巫銘抿了抿唇:“若是過去,我是會攔你的,可自北疆戰事起,将士們屢屢被賣,我也險些死蠻子手上,這事不能就這麼過去了。”
“沒這麼簡單,你最好還是别摻和,畢竟玄铮手上還摁着我一個‘欺君’的罪名,他目前看來雖然還算信我,但也保不齊哪日不想用我了,便一腳把我踹開。”
巫銘自己穿戴整齊後,也給玄蕭穿戴起來:“你是說,他是想重用鶴霜梧,但是不會留你?”
兩人都知道,這個“他”指的便是宣帝玄铮。
“他叫鶴霜梧巡按,便是告訴所有人,皇室信得過她,而我,卻是要替皇帝背鍋,玄铮活不久,但也必叫我死他前頭。”
巫銘忽然想到了那日刺殺宴徽戚戎的事:“當時他默許你軟禁鶴霜梧,其實是為脫嫌,你在殿上與戚帥有争執,衆人都見了,而戚帥遇刺那日,你恰巧在宮中。現在百官對戚帥的死猜測紛紛,行刺者除逆行雲之外都死盡了,沒了人證,屆時,皇帝隻用一股腦将罪責推你身上,說你禍國,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巫銘說着說着卻忽然頓住了,他想到個問題:“可他鶴大人畢竟是你徒弟,玄铮當真放心?況且,他如何斷定,你會一口攬下所有罪名?”
這是巫銘最不解的,為何玄铮要玄蕭死,玄蕭就得死,且那麼不怕鶴霜梧與玄蕭合夥。
玄蕭眸裡倏然帶上殺意:“他有恃無恐是因為知道了我出身莫家這件事,以全族性命相要挾,我認了,便隻罪我一人。”
“好一個玄铮!”巫銘忿忿道。
“至于玄铮為何信霜兒,他自是給鶴霜梧開出了天大的好處。他這個人,治國沒什麼能耐,帝王權術玩得倒是純熟,要麼拿把柄,要麼用絕對的利益吊着,但這也恰恰給了我機會,我明面上被玄铮拿捏,她明面上倒戈太子,太子死,我有嫌疑,她借機與我撇清關系,也好取得玄铮信任。”
“鶴大人功名乃正科殿試出,名正言順,卻也身為女子,背後無倚仗,好拿捏。”巫銘越想就愈發覺着玄铮惡心:“可知道了玄铮的計劃又如何,破不了局,就隻能等死。”
玄蕭長呼出一口氣,拍了拍巫銘的手背:“莫擔心,單憑一個欺君罪,是制不住我的,六部要職盡在我掌中,都察監更如此,莫說是閉塞聖聽,就算是龍椅,又有什麼坐不得的?”
“你要弑君?”
“你還有更好的法子讓玄铮不再胡來麼?”
巫銘想了想,好像的确隻有叫玄铮死,北玄才能安甯:“沒有。”
玄蕭面色冷了下來,隻扶着床沿坐上輪椅,坐穩後緩緩開口:“所以,關鍵就在明日的塘沽鎮了。”
“我明日一道去,池彥惡賊當殺,不能叫戚帥死不瞑目!”
“好,不過出發前,我帶你去個地方。”
玄蕭說罷,帶着巫銘來到水榭,随着“吧嗒”一聲機關扣動的聲音,亭中央的石磚左右分開,一條地道通向湖底。
玄蕭起身,換了拐杖,沿階梯一路向下,越往下走,寒氣越盛——底下是個冰窖。
巫銘一下到底下,裡面架着不少夜明珠,光線不算暗。
轉角處放着一口冰棺,冰棺内躺着個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戚戎。
“這是……戚帥?他、他還活着?”巫銘驚訝:“你救了他?”
玄蕭沉默了好一陣才緩緩回答:“我隻能保他屍身不腐……”
“屍身?”巫銘瞧了瞧冰棺裡躺着的人,那模樣好像是睡着了一般,血色依舊在。
“我也無力回天。”玄蕭聲音沉了下去。
“無力回天是什麼意思?巫銘望着冰棺内躺着的人,愣在原地反應了一會,才期期艾艾地問:“所以……你是在騙宴都督?”不知怎地,一陣酸痛從心口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