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這一句讓本就煩躁的張尋火上澆油,他反駁道:
“誰規定一定得笑?”
“這都沒出道呢就耍上大牌了,這一段要是被傳到網上都得黃了。”
“就是煩這些年紀小的,不會來事。”
這些人開始對張尋議論紛紛,焦躁,不安,委屈,憤恨這些情緒像螞蟻一樣在他的心頭爬來爬去,還在不經意之間咬上一口,讓他整個人變得情緒化。
結束後,張尋瘋了一樣去拿卸妝油和卸妝棉,狠狠的揉搓自己的臉,力度大到整張臉都泛紅,此刻臉頰上滾燙的溫度讓他變得愈加清醒,眼前這個人眼眶猩紅,臉上泛着卸妝油的油漬,沒有卸幹淨的眼線形成了一條可怖的黑線,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個可笑的小醜。
他能明顯地感覺到導演的針對,工作人員的趨利避害,一個人若是沒有本事與底氣,那麼誰都可以在你頭上踩上幾腳,這幾腳還不能洩憤,吐幾口痰,編造一些莫須有的謠言,不知真相的便會以為這是真正的你。
張尋出門後看到了正在收拾化妝品的lucy,愧疚感漫上他的心頭,他上前對lucy說:
“對不起,害你丢了工作。”
lucy轉過身,看着張尋愧疚的神情一臉不可思議,他表現的毫不在意,大方的笑着說: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他的話铿锵有勁,擲地有聲。讓立冬的夜晚多了絲溫度,lucy背上厚厚的行囊,對張尋說:
“這事兒不怪你,我早就他媽的看他不順眼了。”
張尋點了點頭,說:
“這人确實讓人渾身難受。”
此時城市發展十分之迅速,高樓聳立,甚至幾斤雲層之中,大範圍的車尾氣排放,節能消耗之龐大,夜空中的星星隻能看到零星幾顆,少了些人情味,童年時良辰夜景才此刻看來如此遙不可及。
眼前的人隻不過是交流過兩三句,以後甚至不會再有交集的人,那麼多情緒漫上心頭,lucy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心聲:
“我今年已經30歲了,同齡人已經成家立業了,而我的事業卻發展的一敗塗地,别說什麼對象了,我連結婚的資本都沒有。”
“你剛才不是這麼想的。”張尋說。
lucy沒有接張尋的話,兀自說了下去:
“我小時候特别喜歡女生的那些東西,我羨慕她們有天生秀麗的頭發,曼妙的身姿,舉手投足都散發着優雅,而我的性别卻告訴我,我要陽剛正氣,鐵骨铮铮,作為一個男人,要有頂天立地之勢,可誰曾讓我擁有過選擇性别的權利?”
張尋專注的聽完lucy說的話,他說:
“陽剛正氣也好,陰柔美麗也罷,沒有人能規定我們活成什麼樣子,我喜歡這樣的自己,這就是我,就夠了。”
lucy的鼻子頓感酸澀,他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
“年輕真好啊,其實你安慰我,我倒是覺得挺感動的,可是一點效果都沒有,反而讓人嫉妒,你才18歲,什麼事情都可以從頭再來,那我呢?我沒有試錯,任性的機會,一步錯步步錯,人生就這樣,完了吧。”
這個世界,大多數的時候充斥着冷漠,黑暗,不公,人們為了融入其中,便将自己與之同化,久而久之,變得趨之若鹜,谄媚奉承,從始至終堅守本性的人,總落得不太好的下場。
張尋一直都清楚,他的内心其實是脆弱的,甚至是搖搖欲墜的,但是旁人的三言兩語反而能讓他更快的認清自己,人生不需要被誰左右。
“18歲确實擁有着闖蕩的資本,但是要論距離死亡的進度條,30歲離死還很遠,用年紀去衡量自己的人生,對自己也太不公平了。”張尋說出的話很糙,卻句句在理。
lucy忍不住捧腹大笑,背着行李的他差點摔倒在台階上,他揉了揉眼淚,對張尋揮手說:
“你這個小孩也太好玩了,不跟你多說了,我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