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走進房。
門外走廊裡跟着的是鐘姨。她解釋道:“大少爺,這是林醫生走的時候交代熬的安神湯,說是睡前喝的。”
“嗯。”薄聽淵應下。
溫辭書坐起身:“謝謝鳴鳴寶貝,可是你怎麼還沒睡?”
薄一鳴将托盤安全擺在床頭櫃上,膩膩歪歪地撲上小爸爸的腿,隔着被子靠住。
“小爸爸我好開心啊,過幾天我們還要參加節目,就睡不着了。好想快點到周六。”
溫辭書笑着想,這孩子應該也是很喜歡熱鬧的。
薄聽淵想起過幾天的節目,本來就淡淡的面容往下沉了沉,但瞬間又因為溫辭書臉上的笑容而緩和了。
薄一鳴跪坐起身,在小爸爸喝藥時,細心地幫他将頭發捧住:“小爸爸,快喝蜂蜜水。”
其實給溫辭書送來的中藥,從來都不算太苦。
現在想來是早有人交代了林醫生,每一帖藥都特意加上幾味不相沖的草藥,專門淡化濃烈的苦味。
溫辭書想,他從前可能是豬油蒙了心,才會想不明白。
如此,他也不能過于苛責薄聽淵有所隐瞞。
他喝一口桂花蜂蜜水,含在舌上停留幾秒再咽下去。
溫辭書的眼尾餘光瞧見了薄聽淵還在房間裡,便對小猴子道:“爸爸的中藥沒有那麼苦,加上蜂蜜水就更甜,不要擔心。”
薄聽淵眉尾微揚。
“嗯。”薄一鳴歪在小爸爸腿上,捏着絲滑的黑發,“小爸爸,我想跟節目裡那樣今晚還跟你一起睡?”
畢竟才九歲,撒起嬌來也是可愛。
他悄悄看一眼大爸爸,不等大爸爸說話,就一翻身抱住小爸爸的腰搖晃搖晃:“小爸爸,好不好嘛!”
溫辭書肩後的長發一段一段地灑落下去,在燈光裡散發着潤澤的光芒。
“好~”
薄聽淵也沒說什麼,隻交代一句:“一鳴,别擠着你小爸爸。”
“嗯!”
薄一鳴開心地歪在小爸爸的懷裡,可勁兒撒嬌,說起種土豆的事情,又格外期待發芽,“最好我明天醒來就看到發芽了!小爸爸你見過發芽的土豆嗎?”
“嗯……”溫辭書認真思索,“好像沒有。但是爸爸知道,發芽的土豆不能吃,有毒素。”
“哇,小爸爸好厲害。”
薄聽淵關上屏風後,無意識地站定,并沒有立刻離開。
父子倆輕笑說話的聲音,熱烈而燦爛。
溫辭書望了一眼那屏風,仿佛從底下看到一道影。
他忽然想,可能分房睡并不是隔開他,而是薄聽淵親自将自己關進“禁地”之中。
但是他今天又開口說了些話。
總是好現象。
溫辭書攬着小崽子的肩膀,“好了,爸爸去洗漱,我們一會兒就休息。”
薄一鳴随着爸爸起身而坐起來:“小爸爸,我給你講童話故事好不好?法語的。”
“好啊,你外婆以前老喜歡給爸爸講法語童話故事,特别催眠。”
溫辭書嗓音夾雜着笑意進洗手間。
他想起另一件事,站在門口回望兒子。
“對了一鳴,你爺爺生日的事情你跟大爸爸說過了?”
“嗯。”
薄一鳴抱着柔軟的枕頭乖巧點頭,“大爸爸說他已經準備好禮物讓我帶過去。大爸爸不去。小爸爸,你去好不好?”
從他記事開始,每年爺爺生日,都是他一個人去。
雖然他可以承擔起家庭小代表的責任,可是他也希望有爸爸陪伴。
“這樣啊。”
溫辭書瞥屏風一眼。
薄聽淵跟他父親的事情,也是一團亂麻。
具體說,是有很多溫辭書并不了解的過往舊事。
——也許能從一鳴爺爺這裡更了解一些薄聽淵呢?
他答應下來:“那爸爸跟你一起去吧。”
“好啊。”薄一鳴快樂地蹦了蹦,“爺爺看到小爸爸的話,一定格外開心,又要彈琴跳舞。”
爺爺每次過年節一高興,就彈鋼琴,還拉着他跳舞轉圈圈,完全不像是他認識的含蓄的中國人,更像是熱情随性的法國人。
溫辭書洗漱完,走回床的路上想:去生日宴的事,最好明天知會薄聽淵一聲,也不知他什麼反應。
他躺好,對兒子道:“來吧,爸爸聽聽你的法語童話故事。”
薄一鳴細心地拉好被子,溫馨的香氣令他溫暖又安甯。
他一本正經地坐靠着,歪頭開始回憶大腦裡曾經儲存的童話故事法語版:“嗯……”
三分鐘後:“嗯……”
也不是他突然不會說法語,主要是不會說故事。
閉着眼的溫辭書忍不住勾起唇角。
薄一鳴:“小爸爸,要不然我們還是睡覺吧。不然大爸爸肯定要說我不乖,要把我拎出去了。”
溫辭書笑得屈身抱住可愛的大寶寶。
“好啦,睡覺吧,鳴鳴小笨蛋。”
薄一鳴關上燈,嘀嘀咕咕地抱住小爸爸的胳膊:“小爸爸,不要在有人的時候這樣說我好不好?”
溫辭書心道,你這孩子還怪要面子的,肯定是遺傳了你大爸爸。
“知道了,有人的時候你是爸爸的鳴鳴小寶貝。”
今晚的薄一鳴,簡直要幸福得冒泡泡。
隔着一扇屏風的卧房裡。
薄聽淵靠在床上,視線幽然地望着手機屏幕上的“早點回家”。
他的手指微擡,隔着睡衣碰了下項鍊的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