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分龍日已至,甯州城比先前還要熱鬧,因為住在附近小一些的城鎮也來了,一時間城中住宿價格飙升。
白衣老頭罵罵咧咧地從紅塵酒家出來——他嗜酒如命,聽說甯州最好的酒都在此處,便想來這留宿,沒想到不僅房價是尋常兩倍,還早已客滿。
他一把年紀,胡須邋遢的樣子,卻穿一身出塵的白衣,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行人難免側目。隻是他渾不在意,一路不緊不慢地拐進一小巷,好事者跟在後面,卻眨眼間不見了他的身影。
這正是救了喻志淩又強行收他為徒的修士,他自稱飛白真人,喻志淩不愧是修行的天才,才不到一個月,已經可以挪動了。
當然不是他自己起身走動,他原來受的乃緻命傷,飛白真人用靈藥輔以功法才保他身體不潰敗,卻必須日夜躺在那,不可搬動。
拜師後,這一個月裡飛白真人傳授他心法,他進步神速,已經隐隐摸到了入道的門檻,這肉身的傷自然也恢複得很快。酒喝完了的飛白真人,不願意再待在那簡陋的山洞,就将他放在闆車上,進了城。
“都讓你多養神休息,瞪着眼睛在這看鳥呢?”飛白真人回到闆車邊,就看見喻志淩睜着眼睛不知在想什麼,“你不會是害怕吧?為師在此地設了陣法,你一點閃失都不會有,怕個蛋!”
喻志淩雖然知道應該尊師重道,可他這個師父,時常讓他十分無語,隻好問:“如何?師父找住處可還順利?”
他一說,飛白真人又想起與好酒擦肩而過的遺憾,一臉可惜道:“潮汐閣來收徒,到處都是湊熱鬧的,都住滿了。嗐,我們再去城西看看。”
說着手上掐了個法訣,那便自己轱辘轱辘地動了起來,喻志淩已經非常适應了,隻好奇問:“潮汐閣收徒?這又是怎麼回事?”
“每年這個時候,大城池都有宗派來挑人,人家是擠破了頭都要當個外門弟子,老夫主動收你為親傳你還不樂意……”
飛白真人說着又想起剛撿到喻志淩時,對方對當自己徒弟不屑一顧的表現,又唠叨起來。
——
紅塵酒家裡,飛白真人剛離去,宮老先生便拿着二胡下了樓,準備開始下午場的說書。他遠遠看見一個氣呼呼走掉的背影,多嘴問了掌櫃一句:“什麼人?氣勢很大的樣子。”
掌櫃卻見怪不怪,“唉,一個想投宿的小老頭,知道沒地方了,就生氣呗,還嫌棄我們漲價。可是這全城都在漲,我總不能不跟上呀!這種人,我見多了,沒事。”
想來是真的見多了,宮老先生搖搖頭不再管,走到了慣常的位置,開始說書。今天潮汐閣開始報名了,所以葉真同他告了假,沒有來。
原先在船上,他也不過是本着順手而為罷了,并未想過再與他人有所關聯。不想這甯州的茫茫人海裡,竟然又遇上了,宮老先生看得出葉真對修行很感興趣,可他沒料到她如此執着,就算自己告知不是修士,她也不見失望。
如此堅持又不想走捷徑,有所求卻光明坦蕩,宮老先生孤僻久了也難免有些動容,願意為這小輩提點幾句。
結束了說書,他按例從廚房領來自己的飯菜,剛吃上卻見葉真進了酒家大門。
這些日子她幾乎天天都來,掌櫃的都眼熟了,直接給葉真指道:“喏,你老師在那兒,剛吃上呢。你吃了沒,要不要來點飯菜?”
葉真婉拒了,她跟劉淩绫和餘柏報完名就去吃了晚飯,這才過來的,沒想到倒是老師這邊今日結束得遲了,這才吃上晚飯。
坐下後,她主動為宮老先生斟了茶,并不急于說話,見狀宮老先生也像平常一樣慢條斯理地繼續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