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為怕它傷害村子——開玩笑他們要把她推出去,雖然知道村長也是被蒙騙,不得已的選擇,可生死攸關之事,不可能再心無芥蒂。
但葉真擔心,如果修蛇還是失控沖出山谷,南榮家的人一定會立刻發現,前來處理的修真者,大約會有辦法知道自己逃走了。葉真不知道南榮家有沒有給紅坎村的人下什麼記号,如果有,那她逃出去了也會繼續面臨南榮的怒火和追殺。
所以最好的結果就是,陣法失效了,修蛇半路折返,山谷裡無事發生,村長們以為她死了,而南榮一族不被驚動。
現在這樣,就是最不冒險的冒險之策,人活着總是要冒險的。
胡思亂想之際,葉真忽然發現聲響停了下來,周圍一片死寂,然而有一道視線,從山谷深處向她探來。她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卻真切地知道,那修蛇在從遠處注視着自己。她要緊牙關,強忍着轉身逃走的沖動,然而之前的夢境此時忽然從腦海深處湧出來,她不知不覺已經把嘴唇咬破了,嘴裡一股血腥味。
不知過了多久,摩擦山石的聲響重新響起,死死盯着那邊的葉真,看見了巨大的黑色蛇尾,正向着另一邊緩緩滑動。
它回去了。
葉真“噗通”一聲坐到地上,她把嘴裡的血吐出來,随意擦了擦臉,覺得自己真厲害,居然沒有被吓尿。
不知不覺月亮已西下,葉真不能再耽擱了,她掙紮着站起來,腿有點軟,但實際生理上,她并不疲憊。
出了山谷,葉真瞧見那塊寫着“谷中有妖勿入”的石碑,搖了搖頭。
她之前借口給喻志淩建墳,就是過來找這山谷的,本以為要按書中描寫找上許久,不想紅坎村大大方方地立了塊碑,防止别人進去。
她正好在碑後面挖了個坑,陸續帶了些要用的行李,藏在裡面,填上後又在上面壓了塊大石頭。
現在搬開石頭,把裡頭的包裹拿出來,她迅速地找出預先準備好的帶血衣服,當然是雞血。又回到山谷的圓台,将衣服撕碎抛出去,正要離開,看到之前扔下的鐵鍊,本着也許可以賣錢的想法,把它也塞進了包袱裡,這才出了山谷,腳步輕快地往縣城方向走去。
而就在葉真脫離原書命運,走出紅坎村的這一晚,甯州城外的一個山洞裡,被繃帶裹着全身,像屍體一樣的青年眨着眼睛醒了過來。
此人正是喻志淩。
“诶诶诶,小子你别亂動!”他一醒來就想坐起身,一旁正在打坐的修士模樣的老頭忙出聲阻止:“老夫我這輩子都沒治過人,你是第一個,可不能死了啊。”
“老、老伯,請問……”喻志淩艱難地想問問現在是什麼情況,但說出來的話斷斷續續。
好在老頭一看就明白他的意思,懶洋洋地告訴他:“你被熊妖揍啦,差點就死啦,幸好老夫路過,給你一劍殺了它。怎麼樣小子,感動不?要不要以身相許,我看你根骨清奇,很适合當我的徒弟。”
喻志淩開始還聽得很認真,後面隻覺得這老頭越說越離譜。他努力擡了擡頭,磕磕碰碰地表達了自己的感激,然後又說自己無法修行。
誰知老頭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說:“古有不戰而屈人之兵,今有你這個、這個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憨憨。”
這仙長似乎很喜歡亂用成語,喻志淩聽得汗顔,但他心裡記挂着葉真,等老頭說完又急忙問自己什麼時候能回家。
老頭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對修仙毫無向往的人,他挑眉道:“你同行的幾個人都逃走了,說不定這會兒你妻子已經知道你死了。”
聽完,喻志淩着急起來,老頭笑話他:“你着急也沒用,這傷以你凡人之軀,沒個一年兩年好不了,到時你妻子說不定早改嫁咯。我看你還是疊起心思,跟着我修煉罷。”
喻志淩卻很笃定,他說:“不、不可能,阿真她,才不會随便嫁人。”
“哈哈,你這小子倒是自信,覺得人家姑娘一定給你守着啊?”老頭笑着問。
其實不是自信,但喻志淩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葉真這個姑娘,她跟别人不一樣,“嫁人”此事本身,她一點都不在乎。
老頭還是沒有放棄收他為徒的想法,“行了行了,你既然如此着急,更應該随我修煉,這樣三五個月就可以自如行動了。”
他竟然不是拿自己開玩笑,喻志淩這才發現這仙長是認真覺得他有資質,不免感到奇怪,于是又說了村裡人都不能修煉的事。
老頭聽完也啧啧稱奇:“你們不會是被騙了吧?哪有因為出生地方就決定能不能修煉的?都要試過測過才能知道,況且你小子的根骨,憑老夫多年來看人的眼光,絕對是劍修的好苗子!”
仔細想過後,喻志淩點頭臨時拜了師,開始修煉老頭傳給他的心法,待傷勢好轉,再行正式拜師禮。
在他努力修煉,想早日康複回去見葉真時,葉真已經坐上了縣城前往甯州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