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楓起了個大早。但沒想到方隐年起的比她還早,下了樓便看到他已經坐在桌邊吃早飯了。
“早啊,方公子。”她打了個哈欠,沖着方隐年搖搖手,走到他旁邊坐下。
今日陽光很好,想來雨水皆在昨晚下盡了。林楓坐的方位正對着客棧門口,門外青石闆上的積水還未幹,折射着陽光,刺眼奪目。
不過,光線将卧在門口的大黃襯得毛茸茸的。她歪了歪頭,笑着輕輕出聲:“嘬嘬嘬,大黃,過來!”
“姑娘,包子和粥來啦!”客棧老闆笑眯眯地端着盤子過來。
“謝謝老闆!”林楓自己動手将碗從盤子裡端出來,看着大黃搖着尾巴在她身旁坐下,一面說着“等一下哦”,一面拿起一個肉包子掰做兩半,一半自己咬了一口,另一半給了大黃。
“昨夜,謝謝二位,肯高擡貴手放過我家娘子。”老闆局促地站在旁邊,“我們夫妻在青石鎮本本分分生活了幾十年,娘子她雖然是妖,但向來與人為善,勤勞本分。可是因為妖的身份,家鄉的人們都怕她、讨厭她,我們才搬到青石鎮。
二位是頂頂好的大好人,能力高強,明辨是非。昨夜我一時心急,冒犯了公子,公子也不與我計較,還替我們夫妻療傷。我由心地感激二位。”
“不客氣的。”林楓搖搖手,“妖本來便同人一樣,善惡皆有。是人們不了解妖,又聽說妖獸傷人,才對妖産生偏見。”
“若令正一心向善,和睦待人,你們夫妻相守百年,也是一樁美事。”方隐年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
客棧老闆不好意思地笑笑:“隻可惜我是凡人,命數短,娘子跟了我啊,百年後又是孤身一人。她啊,别的都好,就是傻......”
老闆歎了口氣,搖搖頭走了。
林楓側頭向櫃台看去,老闆的妻子和着面,目光卻緊緊追随着夫君的背影,眸中神色說不上是傷感還是釋懷。和林楓對上目光,她溫柔一笑,向她點了點頭,如昨日初見她時一樣。
出發時,夫妻兩出門相送。馬車駛遠許久,林楓還能看到他們揮手目送的身影。
她放下窗簾坐回車窗,有些傷感。
“怎麼了?”方隐年開口,“怎麼看上去,你好像興緻不高的樣子?”
林楓摩挲着《大荒妖獸志》,垂着眼道:“我隻是覺得老闆的妻子,那位姐姐人那麼好,卻因為天生無法選擇的身份,受了那麼多非議和苦難。這個世界,對妖,實在是有些不公平。”
眸中動了動,看着女孩認真的神色,方隐年沒說話,淺淺一笑。
“诶!對了,”林楓想起什麼,擡手将車簾掀開一角,“師傅,昨日,我記得你也跟去竹林了。怎麼後來你就不見了,回來也沒有看見你。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
“噢......害!林小姐,昨日我本來是想去看熱鬧來着。奈何方公子他們走得太快,我沒跟上,在竹林迷了路,便先行回來了。沒想到您還挂念着我。”
車外,車夫稍稍側頭回她的話,寬大的草帽帽檐在他的臉上投下大片陰影,看不清他的五官和神色。
“沒事就好。”林楓點頭。心中覺得有何處不對,她深深地看車夫一眼,又放下了簾子。
方隐年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楓的舉動,冷不丁對上了她的眼神,便看到她向自己拼命使眼色。
“嗯?”他稍稍向她傾身。
“你覺不覺得,這個車夫有點問題。”林楓用手掩着嘴,用氣聲和方隐年說。
“為什麼?”方隐年佯裝疑惑,壓下揚起的嘴角,也學着她輕聲回答。
“我也不知道。”林楓皺着鼻子搖頭,“但我就是覺得怪怪的。”
從定遠侯府出門時,她明明看過車夫的身份介紹。就是一個身世清白,沒有任何政治背景的普通車夫。
但是吧......這一路走來,她總覺得他有些反常,又說不出來哪裡奇怪。
“總之,咱們小心着點他。”林楓認真而嚴肅地湊着方隐年的耳朵說,“自當時你上馬車之後,我就覺得他怪怪的。我擔心他想故意拖延時間,不讓我們去大荒和談。”
絲絲縷縷從蔥白纖細的手指間竄出的熱氣,撩擾着方隐年的耳朵。他低低地“嗯”了一聲,垂着眼,不知是害羞還是心虛。
——
此時,元國京都,朝堂之上,定遠侯跪地請旨。
“陛下,臣林昌平自請帶兵前往大荒,沿途尋找小女林楓蹤迹。”
安帝微皺着眉,歎了口氣:“愛卿,此事尚未明了,不宜輕舉妄動。”
“負責護送小女前往大荒的暗衛和車夫都跟丢了,小女下落不明,兇多吉少,臣既為臣子,亦為人父,實在焦心。望陛下看在臣昔日功績,開恩,讓臣令兵去尋吧!”話落,林昌平給安帝行了一個跪拜禮。
“也罷,朕能理解你。”安帝一擺袖子,“朕準了。”
“謝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