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天剛蒙蒙亮,像是一片雲霧覆蓋在眼前,有一人邁着急促的步伐出宮去。
他坐的是牛車,下了車後順着燕京往東南去。
雨霧滴滴答答在屋檐下,将地面打濕,亮晶晶的,一片陰暗中,他突然摔倒在地。
小腿一陣鑽心的痛,他還來不及龇牙咧嘴,面前突然覆蓋了一片陰影。
“是、是誰!”他剛說出一句話,突然脖頸出覆上來一片利刃。
身後的人遞給他一張紙,他看過去,上面寫着八個大字。
“這!額……”他被灌入一片冰涼的液體,從他的喉間往下滑動,他感覺自己下半身一片濕冷,他于是低頭——
“咚!”
血紅的一片在他身下蔓延,他被自己的血嗆到,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整個過程,聽不見一點聲音,他的頭掉在地上,滾到了好遠的地方。
過了不知道多久,地上的雨露開始蒸發,一個人影站起來,向着鬼魅的一片陰影而去。
*
聽綠早早等在門口,不停地往外看去,終于,看見從迷霧中駛來一輛馬車。
馬車打開,走出來的卻是李行徹。
聽綠臉上的笑意靜止住,随後有些羞澀又擔憂地看過去,她可沒有忘記,這個逍遙王可怕得很。
“給你們主子打點水來。”李行徹一邊拉着溫之藍一邊說,那架勢,比回自己家還自在。
溫之藍踢了踢他:“滾。”
李行徹才不聽,牽着溫之藍坐到有暖爐的房間,“我看看,别遮着。”
溫之藍拿下擋臉的手,臉上難掩羞恥,“你滾回去——嘶!痛……”
她說出口的拒絕突然停下來,因為面前的男人突然那低下頭來,遮住了她面前的光亮。
“靠這麼近幹嘛……”溫之藍往後縮了縮,被李行徹單手固定住臉。
帶着熱氣的毛巾撲在溫之藍臉上,她被暖得一顫,随機就是鑽心刺骨的痛。
“你一個姑娘家,日日素面朝天?”李行徹放下毛巾,從桌上拿了一罐子東西,輕輕擰開,裡面是乳白色的香膏。
溫之藍忍耐着輕微的瘙癢,被塗了整張臉的香膏後才松了口氣。
一刻鐘前,她還理直氣壯地和李行徹叫闆,結果沒想到李行徹直接上手抓住她泛紅的臉。
溫之藍的臉上一直泛紅,起初她沒在意,後面愈演愈烈。
“應該生凍瘡了,還不算太嚴重,堅持塗這個。”李行徹把一整盒香膏推到溫之藍面前,“還需要什麼,自己去這個商行買。”
溫之藍低頭看見那盒子上的标志,她不認識。
“怎麼不說話了?”李行徹皺眉,靠近溫之藍問,“你自己在青甯打仗,臉上都是這樣過來的?瞧這臉蛋,猴子屁股——”
“不用你說!”溫之藍剛一出聲,就猛然捂住自己的嘴。
她剛剛的聲音帶了哭腔,一時間練李行徹都呆住了。
一個人的時候,受再多的苦也沒關系,但是一旦有人關心自己,她就覺得自己弱小又嬌氣。
“怎麼哭了,我看看,别把臉上的膏弄掉了。”李行徹對着她的臉輕輕吹了幾下,他壓下心底的心疼,放緩了聲音說,“好了,不哭了。”
李行徹歎了口氣,以後不敢再逗她了,弄生氣還得自己哄。
“我不會嫁給你,我不同意。”溫之藍突然堅定地說,她依舊擡着頭,“你說你能讓我回青甯,是真的嗎?”
李行徹點頭,“現在的情況有些複雜,你也知道,皇帝不會統一你回去,他想要什麼你知道嗎?”
溫之藍搖頭:“他想要什麼?”
說到這個,溫之藍頓了頓,“他想要我當他的妃子。”
……
空氣靜止了兩秒,或許是溫之藍自己也意識到李赢辭是同意她嫁給李行徹的,這話說不通。
“噗……哈哈哈。”李行徹笑不可抑,被溫之藍推了好幾下,紋絲不動,“他不想要你,他要的是你的軍隊,是你的擁護。”
李行徹一邊說一邊搖頭,又帶了點歡喜和自豪,“但是他不知道,你隻會站在我這邊。”
溫之藍被這麼一說,淚也憋回去了,她轉過身子,“誰說的?你未免太有自信了。”
李行徹不讓她轉過去,“好好好,那溫将軍能不能讓我擁護你呢?”
溫之藍被他這麼一說,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不,李行徹,我現在不要任何真心,我隻要回去,我隻要青甯城好好的。”
李行徹沒有任何失落,語氣間甚至有些自豪和驕傲,“你會有的,我的真心全給你,你不要,就扔了。”
溫之藍臉上不疼了,她不太自在地捂了捂,走到門邊查看外面,确定沒有什麼可疑的,才回頭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剛才在馬車上,她看出李行徹沒說實話,但是迫于形勢,隻好忍下來。
現在不同往日,李行徹公開說要娶溫之藍,在朝廷眼裡,這就是一對鴛鴦,往來頻繁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