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明暗不定,在旁晚的餘光下更顯陰森,明明是天子大殿,卻令人感覺鬼火重重。
房明軒不愧是聞名當朝的老丞相,而李赢辭也是個老狐狸,對待房明軒是禮數周到。
“這一次請您出山,是想要請您回到朝廷。”李赢辭輕聲笑,端起酒杯沖他行禮。
“陛下現在是一位明君了,這朝廷已經沒有我的一席之地了。”房明軒擺擺手。
李行徹和李赢辭,在房明軒的心裡,就是兩個各有長短的皇子,但是比起陰郁深沉的李行徹,李赢辭表現得更加失敗。
但是因為李行徹的出身,先帝明明知道李行徹更優秀,卻隻是希望他輔佐李赢辭。
不過這都是當年的事情了。
此刻,房明軒在李赢辭的身上看不見任何當年的意氣風發,隻能看見慢慢的算計和私欲。
“前段時間,朕遇刺了,不知道您可有所耳聞。”李赢辭眯了眯眼睛。
李行徹坐在一旁,微不可察地笑了下。
遇刺這件事,李赢辭并不是想問什麼,而是要看房明軒的态度。
房明軒确實不知道這件事情,也就完美地詫異起來,“遇刺?天子面前,誰敢刺天子!陛下,民為水君為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李赢辭看向自己的弟弟,李行徹老神在在地喝了口酒。
“朕請您出山,其實也是為了一本書罷了,您應該清楚,正是那一本。”
溫之藍心裡清楚,摸着兜裡的書,手指忍不住顫抖。
這就是李赢辭要的書。
她畢竟沒有經過這種場合,混身冒起冷汗,但是傷口卻意外地不疼,她想到了那顆藥丸。
房明軒回答:“陛下,那些書都存放在老臣的書房裡,您想要什麼書,天下諸物都在陛下囊中。”
李赢辭沒說話,先看了眼神遊天外的李行徹,才看向臉色慘白的溫之藍。
他一個字都不信,“是嗎?朕可沒有看見什麼書,莫不是您收起來了?或是借出去了?”
房明軒呵呵一笑,“敢問陛下想要的是什麼書?”
李赢辭這下不答話了,過了會兒,換了個問話:“之藍,你臉色怎麼這麼不好看?”
溫之藍臉色屬實不太好看,有些蒼白,聽見李赢辭若無其事地問她,更加發抖。
她擡起眼睛,看見李赢辭眼底閃過的一絲笑意,那眼底透着冷意,快到令人看不清楚。
她怔愣了下。
*
沒過幾日,房明軒回朝的消息傳遍了燕京,而溫之藍因為“護房丞相有功”,而被賞賜黃馬褂恩典。
府中的小侍衛纏着溫之藍問:“将軍,所以那房丞相真的比猛虎還恐怖?”
溫之藍靠在窗邊,這幾日的養傷,自己的上已經好了大半,但臉色依舊不好看。
“你這小子,從哪裡知道的?”
“這可不是我說的,大家都說房丞相一口嘴,可以把全朝武将說得啞口無言!”
溫之藍沒忍住笑了聲,這幾日憂郁的心情好了不少,“所以,房丞相從前真的這麼恐怖?”
“不,比房丞相還恐怖的是,是他的學生呢,就是當時的五皇子。”小侍衛突然捂着嘴,“不過這些都不準說了,我差點就說出來了!”
李赢辭和李行徹是典型的對手,奪位失敗的那個總是被當作輸家,前者即位後,朝中關于李行徹的說法就銷聲匿迹了。
夜裡,溫之藍的房裡還亮着光。
她翻閱已經看過那本書,拿着書湊近燭火,當即就把書冊燒成灰燼。
她總算清楚李赢辭為何這麼緊張,這本書确實不能被人看見。
原來三年前,李行徹離開青甯的時候,恰逢胡人進犯,但是李赢辭在收到這個消息後,卻當即下令和胡人談判,把青甯割讓出去。
駐守青甯城的所有士兵都被朝廷舍棄,沒有人去考慮這個邊境小城。
不對。
溫之藍撐着腦袋,當年她第一次提槍上場,斬下來一個胡人腦袋,後來也終于等到了救援。
其中就有林旭,這麼多年的并肩作戰,她打心底感謝朝廷對青甯的撥兵保護。
她仔細回憶第一次見到朝廷軍隊時的模樣,記憶卻已經模糊。
直到天邊淺白,才慌忙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