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李行徹的一瞬間,溫之藍瞳孔緊縮,她本身就是來調查皇室的,為什麼李行徹會出現在這裡!?
“李行徹?你怎麼在這裡?”她呆呆地望向站在窗邊的李行徹。
窗台很矮,她貓着身子的動作被李行徹盡收眼底,兩人有好幾天沒見過了,彼此都有些恍惚。
李行徹大驚,“我還沒問你呢,你為什麼在這裡?這裡是我老師的住處。”
溫之藍皺眉,拿着那本書站直了身子,“老師?房丞相是你的老師?”
她臉色扭曲了一瞬,房明軒在朝廷中的影響力很大,但是卻沒有站隊,如果他和有這樣的關系,她為什麼完全沒有聽說過。
“老師的事迹已經被當朝抹去了,你不知道也正常。”李行徹倚靠在門邊,看着滿屋子的書本,“但是你為什麼知道這個地方?”
李行徹大步走進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眼神飄忽,拿起桌上的書本看了眼。
“《民心之所向》,倒是好書。”李行徹把書本倒扣在桌上,這個房間裡能找到的書都是些孔孟之家。
溫之藍拍了拍身上的灰,說話有些艱澀:“我打聽到房丞相的大名,還是路邊的一個老嬷嬷,我是來找他老人家問點事情的。”
“問事情?你為什麼不問我?”李行徹疑惑地看過來。
溫之藍不自在地偏過頭去,餘光瞥見李行徹起身往這邊來,猛然退後:“你幹什麼!?”
“幹什麼,拿書啊,将軍這麼見外?我們不是結盟關系嘛……”
溫之藍耳邊兀地紅了一片,她心裡還是懷疑李行徹,誰都不相信,但是這話可不能說出來。
就在她思考的時候,手一空,書本被李行徹奪去,想制止已經來不及了。
“《青甯割讓協議》,你找這玩意兒幹什麼?”李行徹頓了頓,長長地“哦”了一聲,“你懷疑朝廷對青甯的态度?”
李行徹把書本放在桌上,“要看這種東西就看,不過可别怪我沒提醒你,這是禁書,要是被陛下知道了,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那又怎麼樣!青甯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要我的命也無所謂。”溫之藍幾乎是吼出來的,“我不關心天守的事情,也不關心你,我隻想知道陛下對青甯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行徹冷眼瞧着,沒說多的話,“知道真相又怎麼樣,真相隻會讓人更痛苦,不要知道那些事情,沒意義。”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溫之藍留下一句,把書本奪回來,轉身離去。
“溫之藍!”李行徹在她身後喚了一句,隻換來重重的關門聲。
李行徹氣到撐着桌子,每一次見面都是這樣,劍拔弩張,不能好好說話。
他垂着眼睛,從兜裡拿出來一個書本,正是那本《青甯割讓協議》。
當年的事情,李行徹不願意讓她知道,她費心費力地守護一座城市,但是這座城市早在三年前就已經被狠狠抛棄了,抛棄它的人正是它的天子。
走回茶室,溫之藍已經準備告辭,她說話如流水一般,得體又不冒進,每一個問候都說在了房明軒心上。
房明軒贊許地說:“丫頭,你很厲害,前途無量,我記着你。”
溫之藍後頸發涼,她似乎感受到了一股不一般的視線,不用回頭,身邊就坐下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老師都沒有這樣說過我呢,後生的前途終究是要靠自己去走,您說是不是?”李行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溫之藍。
“說的是啊,你當年也是前途無量。”房明軒幽幽說了聲。
又說了好些話,房明軒對李行徹是又喜歡又惋惜,但是對溫之藍就更多的贊許了。
房明軒年紀大了,說了沒一會兒就猛烈地咳起來,孩童給他蓋了一張薄被子。
“老頭,準備吃飯了。”孩童說了聲,就下去了。
李行徹看見這麼小的孩子,說:“老師還是這麼喜歡樣徒弟。”
房明軒哈哈大笑,說:“這不是我徒弟,是先帝托孤,不過這個孩子可不能讓官家知道了。”
李行徹眸色一凜,有些詫異地看過去,“先帝托孤……”
“他的身份暫時不能說、不能說……好了,既然都到了這個時候,就留下來吃飯吧。”房明軒幽幽起身,溫之藍這才發現他身材矮小得過分。
飯桌上,看着滿桌子的飯菜,不過都是些尋常菜色,但是還算幹淨清淡。
“你們不會吃不慣吧,大夫說我要少吃點油,我啊,活不長——”
“沒有,我在邊關多年,對于口腹之欲要求并不高。”溫之藍立刻回道,夾了一筷子青菜。
“在青甯城很難吃到青菜,因為青菜種不活,所以青菜反而是最貴的。”她吃了一大口青菜,這菜清甜,應該是自己種的。
“哈哈哈,那就多吃點,别像這個臭小子,挑嘴得很!”房明軒喝了一口茶,話就像流水一向淌出來,“阿徹啊,你當年當皇子的時候,也不見得這麼挑剔。”
溫之藍轉頭一看,李行徹碗裡隻有白飯,并不吃桌上的菜。
她想到在青甯城,才少放了鹽都不行,頓頓要吃山珍海味,估計也是皇室養出來的臭毛病。
孩童不怕死地搭話:“或許是養尊處優慣了。”
房明軒停頓了下,爆發出一陣大笑,“你這小子,阿徹以前在宮裡……”
“老師,您别說了。”李行徹有些無奈,或許是過度痛苦招緻記憶不清淅,他現在已經記不清孩童時候的事情了,隻記得自己過得并不好。
“這些事情已經都過去了,是啊,過去了……”房明軒喃喃道,他也确實感受到了自己的年老力衰。
吃過飯,溫之藍和李行徹并肩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