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還有房内其他人的嬉鬧聲,溫之藍卻覺得天旋地轉,世界都安靜下來,眼前的人緩緩壓下來……
李行徹埋首在溫之藍頸間緩緩吸了一口氣,聲音悶悶的,“喂,青甯城的雪是不是比這裡更大?”
溫之藍掙脫不掉,李行徹看上去瘦削,力氣可是不小,三年前她就敵不過,現在還是如此。
她被壓在門闆上,院子裡的燭火令溫之藍看清了他的目光,那目光帶着深沉的欲望和探尋,燙得溫之藍有些慌張。
“青甯的雪比這更加冷,更加急,是吧?”
不用溫之藍說話,李行徹一個人可以說上許多,他抱緊溫之藍,有些愉悅。
“今年的雪比往年來得更大,但是我怎麼覺得今年的雪一點都不冷呢?”
别他這麼一說,溫之藍有些恍惚,她心思不由得飄到遠方的青甯城。
也不知道林旭和小蔥他們今年是怎麼過的……青甯的百姓又是怎麼樣的?
李行徹原本還暖洋洋的心情,在擡起頭來的一瞬間有些沉重,他擡手揉了揉走神的溫之藍。
“溫之藍!你有沒有仔細聽我說的!”
“你說什麼?”
溫之藍剛才在想青甯城,或許是男人,或許是女人,反正不會是他。
李行徹生氣一般地問:“你要回青甯?”
溫之藍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當然。”
“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回去?三年?五年?”李行徹追問。
溫之藍手臂用力,趁着李行徹走神,一把推開李行徹,語氣理所應當:“當然是很快,我能回去,就會回去的。”
“為什麼非要回去,你就待在這裡不行?”李行徹不贊成。
空氣中的白檀香浮浮沉沉,并不濃烈,但是充斥着李行徹身上的暖意,溫之藍有些情動。
她垂下眼睛,想了很久,從腦海裡挑了一句最傷人的話,“那要問王爺,為什麼一定要回燕京了。”
說完,不等李行徹回答,她推門走近屋内。
屋内暖意蓉蓉,一口火鍋放在房中,熱氣騰騰的白霧蒸騰而起,溫之藍搓了搓手,坐在柳聲聲身邊。
“快來快來,将軍,可别凍着了。”聽綠樂呵地坐下來,把溫之藍身上的大氅脫下來,卻發現上面有些雪粒,手一摸,冰涼一片。
“将軍,您這是在雪地裡打滾了嗎?”文祥湊近了說。
溫之藍面上倏然紅了起來,眼神也不住地四處亂瞟,這定然剛才胡亂蹭上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見李行徹說:“本王的衣服也濕了,拿去。”
子南接過李行徹的衣服,在衆人奇異的目光下,他坐下來。
聽綠張羅着給爐子加熱,又跑過去把窗戶打開,一冷一熱的交替,倒是不冷。
“難得有火鍋吃,柳将軍,您能不能再講講青甯城的事兒?”
這段時間,聽綠很快和柳聲聲打好了關系,最喜歡聽柳聲聲講邊關的事情了。
溫之藍坐在一旁,也笑着說:“青甯就一小破邊城,有什麼好聽的。”
“咳咳,那你想聽什麼?今日難得之藍也在,我就給你講講……”
聽綠和文祥都是年紀小的,被這種事情迷得直嚷嚷,很快就沉浸在柳聲聲說的故事裡了。
“三年前……五族亂宗,你們知道吧,那年的冬天,雪比這兒還厚得多,到膝蓋。”柳聲聲吃了口肉,思考了一會兒,說:“那年青甯城差點就守不住了。”
“青甯城上一任城主……調任離職了,隻剩下群龍五首的三軍将士,連一個将領也沒有,軍令也不見了。”
“溫将軍就沖進私人軍隊裡,把青甯大将軍救出來,但是大将軍失血過多,把軍令給了她,就死了,然後溫之藍就成了大将軍。”
“很簡單,沒有特别的。”
柳聲聲的語氣輕描淡寫的,隻有去過青甯的才知道,私人軍隊有多麼龐大,沖進軍隊救人是多麼危險。
李行徹舉着筷子的動作頓了頓。
“那後來呢?溫将軍就成了青甯軍大将軍?”
柳聲聲吃了口骨頭,支支吾吾地說:“啊,對啊,撿漏了。”
溫之藍淡定地吃了口菜,看見聽綠憂慮的眼神,她笑出來。
“沒那麼難,哪一年的果樹長得尤其好,不缺吃的。”
溫之藍和柳聲聲都沒說的是,那一年的果樹長得好,是因為死的人太多了,土地變得前所未有的肥。
吃着吃着,不知道是誰,也許是柳聲聲,端了酒上來。
溫之藍酒量不佳,幾杯酒下肚,已經頭重腳輕了,眼神也不對焦了。
倒是李行徹,平靜地坐在那一塊,時不時搭理一點喝了太多的溫之藍。
終歲了,新年伊始,外面的雪開始化了。
些許爆竹聲從外傳來,混着孩童的嬉鬧聲。
溫之藍走到院子裡,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她轉身,對上李行徹。
實在是太冷了,她呼出的氣都變成了雪白,凍得臉上冰涼一片。
“走吧,你也該回去了。”溫之藍聲音平靜,身上的暖意驅散了一點,但是頭腦還是昏昏漲漲。
溫之藍最後的理智裡,還在抱怨今天的酒太烈了。
“多謝溫将軍從我來這。”李行徹笑了下,隻是眼中的情緒很複雜。
溫之藍看着看着,有些哽咽起來,她強忍着,揮揮手:“李行徹,你不要再來了……有你在,新年過不好。”
“嗯,好,不來了。”李行徹忍着笑,伸手在溫之藍臉上虛空碰了一下。
溫之藍喝了酒,臉上又被風吹得有些紅,整個人暈紅着,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眼眸亮晶晶的。
可愛。
李行徹笑眯眯地站起來,突然認真問:“喂,你要回青甯的話,能不能,能不能也帶上我?”
溫之藍沒回應,眼神已經沒有落在他身上了,似乎已經走神了。
李行徹隻好放棄,轉身離去。
“新年……好,城主大人。”
咚。
輕柔的一聲,是溫之藍手裡的紅包掉了出來,沒想到她一直捏在手裡,這讓李行徹有些哭笑不得。
他聽着那一聲“城主大人”,心裡軟成了一灘水,彎下腰對她說:“醉鬼将軍,明天醒來,還會記得嗎?”
溫之藍沒說話,李行徹決定說得簡單一點。
“那,你累不累?”李行徹以為自己會說更加有用的話,比如問她調查的事情,但是一轉身,隻說得出甜言蜜語。
“累,很累!”沒想到這一次,溫之藍晃着頭,用力承認。
“那,以後就好好休息,好不好?”不要再去風吹雨大了,留在我這裡。
“我會照顧你,保護你,這一次,再也不走了,好不好?”李行徹柔聲問。
溫之藍還是不回答。
過了會兒,李行徹起身,衣料摩擦的聲音略癢,引得溫之藍擡起頭來。
她伸手一拽,就把李行徹腰間的一塊玉拽下來,拿在手裡看。
李行徹有些無措,想要拿回來的時候,他聞到一股酒香,一張熟悉的臉湊近了。
“嗚……”
兩唇相接,這是一個輕得不能再輕的吻。
“敗給你了。”李行徹知道自己完了。
*
翌日,溫之藍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房間裡,剛醒就感到頭痛欲裂,她連忙捂住自己的頭。
不僅是頭痛,她腳剛着地,渾身酸痛,連骨頭都在叫嚣着痛意。
“聽綠……”一張嘴,她的喉嚨也有些沙啞。
聽綠匆忙走進來,“溫将軍,您醒了?”
溫之藍:“嗯……什麼時候了?”
“已經快用午膳,哎喲,以後可不敢給您喝酒了!把聽綠吓壞了,昨夜若不是……”
“是什麼?”溫之藍走下床問,一邊穿起了衣服。
“沒,就是您這酒量可真不行。”聽綠半開玩笑,一邊把衣架上的衣服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