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徹從來不聽信這種話,他淡聲應下,“我若是想殺你,你現在已經沒命了,這麼晚了在這裡做什麼?”
柳聲聲臉頰迅速竄上一點紅暈,拿出了一個小盒子,“奴婢聽說城主近日睡眠不佳,就帶來了家裡的安眠香。”
睡眠不佳?
李行徹瞥了眼子南,突然道:“你和溫之藍關系怎麼樣?”
柳聲聲猛然擡起頭來,看清了李行徹眼底的溫度,她身體支起來,重重點頭,“是很好的朋友!”
李行徹眯了眯眼睛。
*
幾日後,溫之藍正要在後院洗衣服,幾個女婢的聲音傳來,悉悉索索地,吸引了她的注意。
這幾天她并不是那麼沉得住氣,有些心神不甯,利用李行徹推倒陶家的做法太過冒險,李行徹這樣多疑的人不知會不會相信她。
“真的假的?我才不信。”幾個婢女聚在一處聊天,聲音依稀可聞。
“之藍,你知道嗎?這些日子,柳聲聲都睡在城主房中呢!”走上前的婢女是和溫之藍一個排班的,名字叫“绛桃”。
“什麼?”
绛桃走上前,将袖口裡的一張紙條放在溫之藍手裡。“這裡誰不知道,柳聲聲自薦枕席,想爬床都多久了。”
“咚!”
溫之藍手裡的水盆冷不丁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她手顫了顫,迅速撿起來。
“你說的是真的嗎?”溫之藍看過去,“如果是假的,被城主聽見了,還是慎言吧!”
绛桃歎了口氣,“我說的當然是真的,也就她心高氣傲,以為自己是當主子的!不信你看!”
绛桃下巴揚了揚,朝着溫之藍身後看去。
溫之藍還沒轉身,就聽見一聲帶着笑意的驚呼,“哎喲,我道是誰呢!”
柳聲聲一改先些日子的落寞,如今才是真的金貴了,她踩着小花盆底向溫之藍走來,眼睛裡滿是得意。
但這在溫之藍眼裡不過是強弩之末,她是見識過李行徹的恐怖的,如果柳聲聲真的自薦枕席,那她也救不了。
“怎麼,見到主子不行禮?”柳聲聲揚眉道,她翹着尾巴似的,撥了撥頭邊上的穗子。
溫之藍勾唇,“主子?你算哪門子主子?柳聲聲,粗活做多了,手上是會留繭的,别把自己搭進去了。”
“你再給我說一遍!溫之藍!你别以為……我就會感激你!”柳聲聲咬牙切齒道,“你是出身不錯,但别忘記了,你現在和我一樣!”
溫之藍就這樣靜靜地凝望着,這和她意料中的完全不一樣,李行徹應該對付陶家,為什麼會突然和柳聲聲扯上關系!?
比起李行徹親近女色,她更願意相信是李行徹利用柳聲聲。
“也罷,柳小姐教訓的是。”溫之藍面無表情地說完之後,端着洗衣服的盆就要走。
剛一轉頭,就看見李行徹站在不遠處,神色陰郁。
“城主大人。”溫之藍的聲音淹沒在衆人中。
她彎腰行禮,李行徹就這樣擦身過去,走到柳聲聲身邊。
溫之藍抿唇,她緊張得連手指都在冒汗,畢竟李行徹會不會對付陶家還不得而知,她實在是自作聰明了。
好在李行徹今日很忙,壓根沒有時間看她,轉身就往會客廳去了。
“溫之藍跟我出來一下。”子南站在門口。
溫之藍走上前,被眼前這一幕吓壞了,她擡眼看向子南。
“拖到車上去。”子南沉聲道,用指尖壓了壓帽子,“認識這是誰嗎?”
地上躺着的這具屍身,臉上的皮肉被人用力削下來,已經看不清長相,身材也不過就是中等。
至于衣服……溫之藍上下打量了一番,心裡已經有了猜測,終是抖着聲音說:“奴婢不認得……”
子南壓低了聲音說,“你真不認得?”
溫之藍擡眼,子南正一眼嚴肅地盯着她,“注意說話。”
溫之藍畢竟隻是一個女子,最多會玩點小心機,面對子南這樣的恐吓,她立刻承認:“是王總管……”
子南剛抽出一半的佩刀收了回去,“擡走吧。”
王充已經死了兩天了,身上的皮肉一扯就掉,溫之藍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她看着手裡的屍身歪曲、變形。
“奴婢知錯了!”
子南見此形狀,有些詫異地揚了揚眉,本就是為了恐吓一下,誰知道溫之藍七竅玲珑,一眼就知道他不是真要她扛屍體。
“行了,你回去,不該看的不要看。”
溫之藍一回到耳房就支撐不住,整個人順着門邊滑下來,冷汗陣陣。
李行徹太可怕了,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她不自量力,竟以為自己玩得過他。
溫之藍打開那張紙條看了眼。
是陶聞修給她的,上面白紙黑字都是戀慕之情。
溫之藍冷笑一聲,她當年未出閣的時候,陶聞修就差昭告天下他要娶她,後來出了事,他就娶了妻。
現在又想要和她行苟且,她怎麼會不明白?
到了正午,幾輛馬車停在城主府前,婢女們又炸開了鍋。
“之藍!你還洗衣服呢!快來啊!”绛桃找到溫之藍,“快出來呀,有好事呢!”
溫之藍放下手裡的活走出去,卻隻看見門外的樹下站着一人。
樹影斑駁,落在他的周身,玉樹臨風也不過如此。
绛桃早不知道去哪裡了,這浣洗院的婢女們也都溜到前面去了,溫之藍這才明白,今日是城主宴請陶家呢。
陶聞修幾年前是青甯城有名的貴公子,人稱玉面桃花,隻是這幾年成親後,竟有些老成了。
溫之藍沒多看他,就要關上房門,急得陶聞修立刻出聲:“之藍!”
如果有外人看見,必定以為這是一場郎情妾意吧,但若是被溫之藍看見了,隻怕殺了她都不解氣。
“陶公子,我如今是城主府的下人,若是被有心之人瞧見了,會誤會的。”
溫之藍垂着頭走到樹下,仰頭看了眼陶聞修,就躬身行禮。
她尚摸不準李行徹的目的,但若是陶聞修真心勾搭她……溫之藍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陶聞修。
這一眼把陶聞修看得骨頭都軟了。
“我知道的,女子注重名節,我隻是想問你,過幾日的夏收,你能不能和我一同去花街?我、我太想你了。”
好一個注重名節,溫之藍心裡譏笑一聲,過了很久才搖頭,“陶公子,您别為難奴婢了。”
陶聞修知道,這是還在生他的氣,但是他想溫之藍,想到發緊。
眼看她轉身就想走,陶聞修頭一熱,伸手拽住了她,連語氣也帶上了一點着急:“之藍,你聽我說……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