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被推到下一個戰場,面對一個殺紅眼的,身長兩米的大漢。
伊芙琳在心裡默默為他打氣。
這一局奧蘭多非常艱難地赢了,但是腹部中了一劍,扶着牆喘氣,體力顯然流失。兩分鐘之後,他要面對一頭銀翼巨蟲。
這種蟲子強在戰鬥時會散發類似信息素的物質,純度等級極高,精神力稍差的alpha在它面前會立刻肝膽盡碎。
還好據她猜測,奧蘭多大概是個beta,這代表他不會被毒素影響,但要殺死這巨蟲,一點都不容易。
奧蘭多想要如法炮制殺獅子的方法,爬上巨蟲的背,但巨蟲的外殼裹着黏液,他幾次試圖往上攀登都站不住腳,隻能被巨蟲摔落。
一人一蟲對峙試探,都睜着猩紅的眼睛,誰都殺不了誰,導播發現這個場子有好戲看,便頻頻把無人機開到上空,鏡頭放大奧蘭多黝黑堅毅的臉。
“太慢了。”時間已經過去五分鐘,看起來他們還要對峙好一會兒,奧斯伯格這話一出,階下候着的亞當斯宛如他腦裡的蛔蟲,按住耳機說了一句話。
然後伊芙琳看到場地四周灑下白茫茫的噴霧,五個場子,所有的人和獸類一起失去神智,進入極端狂暴狀态,交響的尖叫聲劃破天際。
等白霧散盡,長達三個小時的厮殺終于有了結果,場上隻剩下五個優勝者,奧蘭多的腳邊,銀翼巨蟲倒在地上,一隻眼睛被鐮刀貫穿。
伊芙琳跳到嗓子眼的心總算落下去,背上涼飕飕的,滿背都是冷汗。
貴族們總算尋夠了刺激,臉頰因為腎上腺素飙升而漲紅,眼中閃爍着激動的亮光。這還不夠,為了延長他們的快感,這些優勝者,将會被他們親手射殺。
五個名額将由執政官大人親自指派,作為對一年中貢獻最大的官員的獎賞。
大臣們無不渴望獲得這份殊榮。
奧斯伯格站起來,握住伊芙琳的肩膀,把她也拉起來,高聲宣布,“最厲害的叛軍少年,理應送給我最驕傲的女兒,伊芙琳。”
他慈愛的目光落在伊芙琳發頂,擡起她的臉,盯住她瑩潤漆黑的眼睛。
“伊芙琳,這是爸爸送給你的成年禮物,喜歡嗎?”
“喜,歡,謝謝爸爸。”
成為爸爸最驕傲的女兒,是她一直以來的夙願。現在她心裡卻翻湧起排山倒海的難過和惡心。
她來到射擊區,掂量着弓箭,偌大鬥獸場中的區隔已經撤下,另外四名優勝者也被帶走,隻剩下奧蘭多一個人。
隻剩他一個,獵物。
他的雙眼被巨蟲的黏液粘住,因為周圍的響動得知自己大限将至,任命地垂下肩膀。
他的頭頂和胸口發出一點紅光,伊芙琳的的裙擺被風吹動,執起長弓,甩箭搭上的動作潇灑利落,恍如傳聞中的戰鬥女神複生。
不能拉弓,箭矢有追蹤裝置,一旦發射就會自動循着奧蘭多的要害而去。
她反複觀察着弓身,希望能尋到一點破綻,或者一顆關鍵的,足以把整張弓毀壞的螺絲。可是沒有,長弓用真金築成,通體光滑,摔不斷也燒不毀。
伊芙琳捏緊弓箭,再次看向奧蘭多。
他今天總歸要承受一箭,不是她,也會是别人。
身後觀衆席的菲莉亞忽然站起來,眼睫撲閃着怯弱請求,“執政官大人,能不能,讓我來。”
菲莉亞的軍火商媽媽西拉隔着幾排座位斥罵,“你說什麼傻話,菲莉亞,你給我坐下來。”
菲莉亞堅定地走到過道,對着奧斯伯格的方向下拜,冷風卷起她的小白裙,面容清雅若空谷幽蘭,“大人,伊芙琳小姐今早在蘭登教授的課上接受了過度的訓練,她拉不起弓的。”
像是應和着她的話,伊芙琳的弓箭“哐啷”落在地上,她扶着額頭,作出不勝柔弱的模樣。
最終奧斯伯格沒有和兩個小女孩過多計較,批準了菲莉亞代替伊芙琳射箭。
直到鬥獸場之行結束,伊芙琳像一台設定程序的機器人,臉上挂着端莊的微笑,接受大臣的恭維,接受先前那位肥胖少年的道歉,但她在神遊太虛。
還是菲莉亞在歌舞升平的晚宴中提醒她,“你該去見蘭登教授了。”
對,還有蘭登,他沒有出現在鬥獸場,不代表他幹幹淨淨,不代表他的雙手,如同他的白大褂一樣纖塵不染。
伊芙琳從飛船落地,遠遠看見碼頭的欄杆邊上站着蘭登,他難得穿了一件藏藍絲質襯衫,脖頸修長,最上面一顆扣子開着,露出小塊精緻的鎖骨。連江邊的晚風都對他溫柔幾分,輕柔拂過他的金發。
伊芙琳提着裙擺,錦緞做成的鞋子踩上坑窪不平的地面。
蘭登一直注視着她,沒有表情,淺色眼睛裡卻有笑意流連。
最後一步她崴了腳,蘭登握住她的手讓她站直,“小心。”
她站穩後一巴掌揮上他的臉。
“你知道我們把奧蘭多藏在首都大學醫學部,你告訴了爸爸他的位置,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