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钺盯着霍玄擡手讓潛龍下槍,辜新萊解除警報回頭看了眼蘇茶,自來熟地開口:“你好,這位漂亮的小姐姐,你是一隻變色龍嗎?”
“當然。”蘇茶點頭,彎了彎眼睛。
見瞄着蘇茶的槍口偏開,霍玄才轉頭再次迎上靳钺的視線。
“這片無人區很危險,你們小心吧,茶茶,我們走。”
一高一矮兩道背影距離潛龍越來越遠,直到他們走出幾米外,火光消失的一瞬間,夜視儀中,也徹底不見他們兩人的蹤迹。
輕淺的交談聲絲毫沒有避諱他們的意思,聽着霍玄蘇茶的對話,靳钺猜測他們中有人在瘴氣中失了聯系。
“跟上吧。”
不知何時,旗鎮沅摘了夜視儀,正站在靳钺身旁。
靳钺不假思索就颔首應下,他擡腕看了幾人的定位,将氐瓦一和宿粟分配出去,“宿粟氐瓦一去看霍玄說的是真是假。”
“明白!”
交疊在一起的兩道聲音還沒在他們耳邊消散,離開的兩道身影就已經在林間消失。
靳钺旗鎮沅四人沿着霍玄蘇茶離開的方向追去。
“他們在這裡也會迷路?”辜新萊問。
“他們厲害,但還是用嘴呼吸呀,瘴氣緻幻,濃度夠重,二十分鐘就能麻痹一個成年男性,除非他們是鐵肺。”鮑索回答。
“那為什麼霍玄和茶茶沒事?”辜新萊又問。
“……你憑什麼叫她茶茶?”鮑索狠狠不解。
“那你知道她大名?”辜新萊三問。
鮑索無語,閉口不答。
四人前行近二十分鐘後,前方卻再沒有霍玄和蘇茶的動靜。
旗鎮沅環顧四周,再沒有探查到一個熱源,濕漉漉的霧氣伴着驟降的氣溫,在他們身上凝成一層白霜。
“不對勁,海拔低了不少,我們前進的方向是腹地。”
旗鎮沅說完,靳钺卻仍舊拔腳往前。
鮑索眼疾手快拽住靳钺,緊接着,旗鎮沅和辜新萊的手也扯回了靳钺。
辜新萊正要扒開靳钺的面罩看看他是不是中了瘴氣,就見靳钺擡起食指命令他們噤聲。
風聲裹着一道若隐若現的人聲,穿過一人高的蘆葦,在他們耳邊響起。
微弱的斷續的無助的聲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尤其瘆人。
辜新萊後背冒起一層冷汗,克制不住擡手抓住鮑索的腰帶。
兩道槍口動作輕微地撥開厚重葦蕩。
四人追着那道愈發清晰的聲音,在蘆葦叢中穿行。
腳下土地逐漸變得濕|軟,擡腳邁步時,四周圍便都是輕淺水聲。
突然,一道再清晰不過的聲音,讓辜新萊差點攔腰勒斷鮑索。
“媽媽,别走。”
走在最前方的靳钺身體一僵,擡腳便沖出最後一層蘆葦蕩。
陸續鑽出蘆葦叢的幾人刹那間定格在原地。
這是腹地的沼澤。
幽綠色光芒在水波瑩瑩的沼澤之上映照着一陣陣漣漪。
重重蘆葦蕩包圍着這片鬼境,一朵朵光蕈紮根在交錯纏繞的枯枝之上,在它們散發出的幽暗光芒裡,像一隻隻從沼澤下掙紮而出扭曲變形的鬼手。
沼澤最深處,是一棵長滿光蕈的偌大枯樹。
它是黑暗裡最明亮的一盞路燈。
為每一個誤入歧途的人,照亮離去的前路。
“媽媽……”
又一道聲音響起,被瘴氣迷住的四人冷不丁回神。
泛着神性光輝的大樹前,是張開翅膀懸停在半空的塗黎。
塗黎眼神空洞,擡手,掌心即将觸碰到那大樹的枝杈。
于此同時,那些沉寂的枯枝好似在這一刻有了生命,從四面八方朝塗黎彙攏,俨然要将塗黎吞噬其中。
靳钺舉槍将靠近塗黎背後的那段枯枝打斷,他壓着眉頭,雙眸緊盯着塗黎,高聲開口,試圖将人喚醒。
“塗黎,塗黎!回來!”
“靳隊别去!草也是活的!”
辜新萊舉槍,連連朝空中蔓延的枯枝打去,在靳钺真正踏入沼澤之際,水中那不起眼的一棵棵藨草同一時間調轉穗頭,直沖靳钺四人。
蘆葦蕩另一邊,霍玄和蘇茶也看到了沼澤中央的塗黎。
“塗黎!”
“塗老大!你回來!”
靳钺四周圍的藨草如同機關|槍,朝他們四人連連掃射,四個藍色防禦盾在沼澤之上展開,但他們卻輕視了這個對手。
“唔——!”靳钺措不及防,被密密麻麻的尖刺紮進小腿。
旗鎮沅一道索鍊将靳钺勾回蘆葦叢,身後辜新萊又悶哼一聲。
“卧槽!它們葉子上全是尖刺,裹住人不松口!操操操!”
辜新萊斷了那根藨草,可綠瑩瑩的葉片卻仍舊死死纏在他的大腿,葉片感知到脫離母體,猛地收縮,越發用力牢牢扒在辜新萊腿上,數不清的尖刺在皮膚上愈陷愈深。
接連兩道綠色射線從十數米高的位置照過來,旗鎮沅鮑索擡頭,就見塗黎身邊的枯枝被一枚枚炮彈擊退。
在氐瓦一宿粟的高空支援下,灣鳄正馱着蘇茶快速沖向沼澤深處的塗黎。
許是動靜過大,陷入幻境的塗黎在蘇茶抓住他的一瞬間,猛地驚醒。
“醒了!快走!”
塗黎垂眸,就見沼澤下長滿光蕈的一段段枯枝正在水中探頭,幹枯外皮噼啪斷裂,露出一條條綠油油的藤條,它們正有意識纏繞着霍玄的身體,塗黎眼底一驚,一手抓起蘇茶,擰眉沖霍玄喊道:“哥,起來!”
化成人形的霍玄掙脫藤條束縛的同時,塗黎俯身貼着水面将人撈起。
兩道翅膀隻輕輕扇動一下,便沖向高空,逃離這片沼澤。
宿粟正給靳钺旗鎮沅那邊打着支援,蹭一下,山崖前就冒出了塗黎的身影。
如此似曾相識的一幕,叫宿粟吞了吞口水。
霍玄和蘇茶被扔到宿粟身後時,塗黎正轉身欲走。
他還有些發懵,身後就響起一道耳熟的聲音,“雕哥!你救救靳隊!他們是要叫醒你的!”
宿粟不喊還好,嚎這一聲,直接将飛出五米遠的塗黎叫了回來。
塗黎撲騰着翅膀,同宿粟臉對臉,面上一片迷茫,眼皮沉重,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你說什麼?”塗黎認真詢問。
“我、我,你快去!”宿粟一臉菜色,看着塗黎揉着眼睛離開,舒了口氣,卻面色恍惚。
不止沼澤裡的草樹是異變植物,靳钺一行準備從蘆葦蕩原路折返時,四人均被長滿毛刺的蘆葦葉纏住四肢。
陸續打在他們身邊的槍彈并不能将它們徹底逼退,反而引起它們怒火沖沖的反攻。
“雕爺!救命救命!這什麼鬼東西!”辜新萊忍着四肢猶如針紮的刺痛,竭力擡起槍口,将纏繞着旗鎮沅四肢的枝葉打斷。
旗鎮沅落地便舉槍将辜新萊的雙手從蘆葦葉中解脫出來。
兩人兩槍,又将被重重枝葉包裹成綠繭的靳钺鮑索救出,枝葉繁茂的蘆葦叢轉瞬便再次鋪天蓋地襲來。
它們好似有着不太敏銳的痛覺,卻又擁有極強的報複心理。
防禦盾在四人周身再次打開,他們正愁如何脫身,就聽半空傳來一道救世主的特赦。
“鍊子給我,帶你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