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吟眸子微微濕潤,她沉溺于過往,夢中呓語,顧思成湊過去,聽見她小聲地說:“顧思成,你能再送我一個生日禮物麼?”
顧思成溫聲應道“好”,心想梁吟睡迷糊了,他哪裡送過她什麼生日禮物。
第二天鬧鐘響起,顧思成睜眼問:“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梁吟愣了一下,眸色斂去:“我不過生日。”
今日如此開場,梁吟忍着呵欠,滿身疲憊地去店裡,一個上午都沒客人,縮坐矮凳,精神萎靡。中午時安琳端着幾個小菜下樓,同梁吟一起動筷。
“你談戀愛了?”
梁吟眸子微動,安琳指指自己的脖頸,“吻痕,像蜈蚣爬出來的。”
梁吟拉了拉衣領,卻遮不住這麼靠上的位置,“嗯”了一聲,心道回去再算賬。
安琳歎了口氣,“我家那口子走了之後,我再沒和人做過,好像我已經不是個女人似的,别人再不會看我一眼,你别看我現在,我年輕時好看着呢。”
梁吟安靜地聽着,安琳很少念叨自己的事,但梁吟同她相處幾年,聽過不少次類似的話。
“我那天在家裡打牌,接到電話他确診了,白血病,趕去醫院他躺在床上,恹恹的,家裡其他人都在,安慰我說等等骨髓,能治好。兩個月不到,他去世了,家裡所有事情都是他在管,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就這樣走了,我們沒有孩子,是我不能生,早年他安慰我少受點罪不好麼?後來我好後悔怎麼我沒留下他的一點點骨血,我和他的家人早兩年還有聯系,後來聯系斷了,人家不要他的房子不要他的錢,全部留給我。我也就這樣活。我是棄嬰,活這麼多年也沒多出個什麼滋味,好像無所歸依似的。”
安琳看向梁吟,“當年你來我這裡找工作,我聽别人說你也是棄嬰,才留了你。”
梁吟搖頭:“琳姐,我不是棄嬰,我是上了初中,父母出去打工再也沒有回來過。我活這許多年,也像是無所歸依一樣。”
安琳“嘿”了聲,面皮層層疊起,“你不是天天看對面公司的總裁麼?好像他最近沒出現了。你哪裡找的男朋友,哪天帶來我看看,你們生了小孩我還能幫忙帶帶。”
梁吟應了聲“好”,心道真把顧思成帶過來準會吓安琳一跳,問她怎麼男朋友和對面那位總裁長得一模一樣。
梁吟在店裡,卻又想念顧思成了,很想見到他。父母不給未成年的她生活費,不管她挨了欺負,萍水相逢的少年顧思成送她去醫院,給了她三萬塊,梁吟無論何時想到這錢都覺心裡溫熱柔軟。漫長孤寂的人生裡,梁吟想天天看見顧思成,她曾以為這就夠了。
“琳姐,你說,怎樣才是對一個人好?”
安琳說:“給他做好吃的。”
梁吟愁眉不展:“可是他說我做飯難吃。”
“那給他送些小禮物。”
“可是我沒錢。”
安琳目光一下子警惕,“别點我,我也沒錢,不漲工資。”
梁吟笑:“知道,不是這個意思。”
安琳複又歎息,表情嚴肅正經:“梁吟,你年紀輕輕,還是大學出來的高材生,換個其它工作,不要陪老太我消磨人生,就有錢買禮物了。”
“可是琳姐,我沒什麼追求,去打工也是給老闆做牛馬,有什麼意思?我不花很多錢,過得下去就行。”
晚間下班回家,梁吟指着脖子問顧思成:“這是什麼?”
顧思成想起自己吸咬、吻痕時的心理,不敢說話。
他那時候嫉妒,覺得梁吟指定喜歡她那個同學,所以才又愛又恨,每次人家一喚,即使是半夜,梁吟也颠颠地去。
受安琳影響,床上時,梁吟望着安全套,忽然問:“你想要個孩子麼?”
顧思成猛地坐起身,吓得不輕,“你說什麼?!”
“你患有絕症,不想在死前留個一孩半崽?”
“人類要滅絕了麼我為什麼要留崽?”顧思成望見梁吟即泛上寒意,怕她硬上,小心地往後退了幾步,“我沒有這種想法,你很喜歡小孩麼?”
有孩子以後他還怎麼和梁吟斷幹淨?況且顧思成不喜歡小孩。
“不是很喜歡,我養不起,但要是你死了,我有個孩子能不那麼寂寞。”
顧思成:“……你養隻貓咪吧。”
因為怕寂寞而養孩子,對孩子很不負責,孩子的降生不源自于愛和期待,而源自于焦慮和索取。未來孩子會越走越遠,父母不是依然會寂寞麼?
顧思成慢慢又移回去,心中疑惑而熱切:梁吟為什麼願意和他生孩子,丢半條命的事,這麼喜歡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