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也越差。
這并非是一封投敵信,而是份利益交換的契約。
烏赫要鹽、鐵、茶葉、瓷器和糧食,程恒要快速站穩腳跟,沒有比收複實地更大的名聲和權柄了,所以她前腳離開軍營,不過兩日,厄今便帶着大軍趕來重創邊軍,并非巧合。
隻不過烏赫坐地起價,非要她這個“和親公主”的命,把柄在手,程恒不敢不應。
大昭江山竟然這樣落盡龔家那些酒囊飯袋手中。
捏着契紙的指尖發白,白蘭即恨聲大笑,她竟然就是被這些雜碎困在這裡不得解脫。
紅尾被她的模樣吓到,試探地喊了一聲:“主子,上面說了什麼?”
白蘭即将東西收入衣襟:“我還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她喚來所有暗衛,吩咐下去,又當着他們的面把瘴毒的解藥交給了紅尾:“事成之後,來此領你們的自由。”
暗衛得令,嘩然散去。
紅尾還在震驚中不能回神:“你膽子太大了,就不怕我不同意?”
“你我雖然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可是有一點是一樣的,都喜歡破釜沉舟,這件事,你最大的得利者,我就提前恭祝領主了。”
白蘭即唇角揚起個冷漠的弧度,“保重。”
回到房間後她換了那身利落的勁裝,又穿上一件狐絨馬褂,戴上厚實的護膝,随即手臂綁好上袖箭,腰間系上褡裢,将契書塞入一隻小瓷瓶,塞緊塞子放到最裡面,接着又添滿了輕便的武器和藥品。
最後戴上護膝,披上件油光水滑的水貂披裘。
如此裡外三層手裡還拿了一件馬褂背着一袋幹糧的白蘭即出了門。
路遇二領主,遠遠的那人朝她走過來,還沒來得及打招呼,被白蘭即一刀斬下頭顱,搶占了馬匹。
身後亂哄哄的尖叫很快被甩幹淨,白蘭即一路疾馳,射來的飛箭都被她砍于刀下,護衛們一擁而上。
她不再掩飾武功,背着行李一路往上殺,時間就是命。
菩疑其實說得也對,她好像的确更适合刀,那種寬面的鋒刃,揮舞生風,更适合她大開大和的武姿。
這些護衛根本不夠她殺,白蘭即沒有多停留便從屍體上踏了過去。
原本瞧着很近的莊戶走近了卻發現有些距離。
院裡栽種着一大片不知道名字的矮樹,枝葉茂密,遮蓋住了日光,沒三顆樹前就有一個微笑的石偶像,雕刻細膩如生,中間的眼珠子有紅紅的一點。
就是做工再精巧,每張石像都長了一個模樣,陰沉筆直地笑盯着來人,也無暇欣賞了。
正午時分,白蘭即在遮天蔽日的樹下看着這些詭異的東西,竟覺陰冷。
她推開幾步,丢去一顆石子擦向紅點,石像眼珠飛快轉動,張開的嘴裡噴出一劑水柱。
白蘭即閃避及時,隻有一兩滴砸在衣角,厚實的披裘立刻被腐蝕出兩個洞。
刺激性的酸味剛彌漫開,她立刻用手臂掩住鼻子,另外尋路,額外注意不碰到這些石像。
又走了好一會,距離正屋卻仍然有很長的距離。
白蘭即意識到自己一直在轉圈,折下一段樹枝放在石像頭上,又繼續深入,然而刀鋒微側,觀察着身後動靜,卻發現走過的石像快速移換了位置,它們統一面朝着入侵者的方向,每一張笑嘴都對準了她。
白蘭即又回到原點。
這像是什麼陣法,她對詭術沒有研究,卻大概猜得這樣陰邪的布置恐怕有生門死門之說。
菩疑被帶走有些時間了也不知如何,白蘭即猛然揮刀看下一顆石像頭顱,與此同時飛躍退開。
斷石裡噴出一片水霧落地,此法不通。
白蘭即邊退邊觀察,沒想到離開卻輕而易舉,幾步就退到了院外。
她不再猶豫,從褡裢摸出一顆火雷,點燃了引線,朝着院裡用力擲去,随即掉頭狂奔。
轟然一聲,石像在院中炸開,裡面的酸水朝着四方噴射,許久這裡的酸味才逐漸散去。
可即使如此動靜,裡屋卻仍沒有動靜,也沒有一人出來查看。
這實在很不對勁。
再次進入便暢通無阻了,白蘭即繞着碎石往空地裡走,為了避免沾到酸土,盡量踩在草叢,隻聽見“啪嗒”一聲,她咬牙扶住了樹幹,擡起來的右腳帶出來一隻鋒利的捕獸夾。
那東西嵌入肉裡,成串的血液往下滴入,在土裡砸出茲拉拉的聲響。
白蘭即咬牙用彎刀慢慢撬着,冷汗從額角冒了出來。
好不容易養好的腳,偏偏這個時候廢了。
她背靠在樹幹上摸出傷藥來,簡單的進行了包紮,心中怒意上升,這一趟菩疑得把之前的救命之恩全部勾銷才能作罷。
她撐着彎刀繼續前行,卻忽然聽到了簌簌聲響,不是一點點,而是很多,并且越來越快,越來越多,四面八方都傳來了聲響,好像成千上百隻昆蟲腿腳朝她爬來。
白蘭即頭皮發麻,環視四周過後,緩緩朝着頭頂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