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這個眼神!真是太好了!”
掌聲自四處響起,易懷甯仍然沉浸在聶晨的情感中,他接過花束,和衆人擁抱,像是替聶晨接受榮譽獎章。
他不由自主擡起了手,像是個警察一樣向大家敬禮,他的嘴角還向上揚着,眼眶卻紅了起來。
易懷甯回頭,虞則清也微笑着給他鼓掌,那份笑意那麼柔軟,他向前走去,握着花束伸出雙臂。他的手臂繞到虞則清後背,低下頭來,額頭抵着虞則清的肩膀,用讓人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謝謝你,師父。”
他感受到虞則清胸腔的震動,不知道他是不是聽見了,他擡頭,虞則清笑的更加溫柔,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頂。
“來來來,恭喜小甯順利殺青!”王導抱着一束花走來,“辛苦了小甯,你是我見過潛力最大,也是在組期間進步最大的演員。”
“謝謝王導,謝謝您願意信任我。”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熟悉的面孔們都向自己說着各樣祝福和誇獎的話語,鮮花漸漸盈滿懷抱,還有工作人員鼓起勇氣想來加個微信張司都妥帖的一一處理着。
晚上,是屬于他的殺青宴,作為這部劇的男二号,平台點名的小演員,能有這樣的肯定易懷甯心懷感激,對于來敬酒的人們基本是來者不拒,雖然他的酒量還不錯,到最後還是被灌得腳步發軟。
張司帶着他去另一個房間醒酒,易懷甯解開衣扣,一條銀色的鍊子晃動着闖入他的眼簾。
劇中,這條鍊子上綴着一個令人敬仰的頭像,後面藏着一小塊突出的圓盤,那是劇中最為關鍵的證據。
圓盤和吊墜在劇中已經入庫存檔,剩下的這條小銀鍊竟然沒有被注意到。
易懷甯手指勾上了這條項鍊,他有些恍惚現在自己是誰,是那個青澀堅毅的小警察,還是左右逢源的小愛豆。
告别的腳步和着喜悅的祝福推着易懷甯送走聶晨,眼前飄過的一幕幕不是他必須做完的工作,而是一個未滿的人生。聶晨借着他的軀殼講了一段故事,如今是把一切還給易懷甯的時候了。
他的指尖有些發麻,半天解不開脖頸後面的扣子。
“我來幫你。”一雙溫熱的大手貼着纖細的脖頸,不過一瞬就離開了,銀色的項鍊攏在他手掌心中。
“謝謝,虞老師。”
“還好嗎?”虞則清給他遞過一杯熱茶。
“說實話,有點兒不太好。”易懷甯揉了揉臉,“好久沒有喝這麼多了。”
“還是要再說一次,恭喜殺青。”
“虞老師還有幾天?”
“一周。”
“哦。”
兩個人沉默了。虞則清就坐在易懷甯身邊,兩人一起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星星,不用說話就這樣坐到天亮好了虞則清心裡想。
也許是喝多了,易懷甯才有這樣的勇氣,他微微轉過臉去打量虞則清的側臉。
夜色籠罩在他臉上淡淡的分出層次,他面部的骨頭和肌肉都組合得如此和諧,柔美的線條,清晰的棱角,光影都摯愛他。
“你現在是宋明還是虞則清?”
“虞則清。”
“哦。”易懷甯有些失落,“可我現在好像是聶晨,虞則清要是回來了,易懷甯去哪兒了呢?”
虞則清回頭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
“一個好的角色就是有這樣的力量,好像永遠的失去了,又好像從來都沒離開。如果聶晨不想走,那就别着急說再見。”
“可我難受。”易懷甯說不清這種心情,他在想念一個摸不到的人。
“不要抗拒任何一個角色帶給你的影響,更别害怕會失去自我,畢竟這也是你人生的組成部分,将聶晨帶來的人是你,有人和你一同走了一段第一無二的路,沒有什麼能比這更珍貴的。”
“那你呢?送走聶晨了嗎?”
虞則清看了一他一眼搖搖頭,“不知道。”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就是有時候會突然覺得孤獨,會想念那個不知道存在在哪裡的“小徒弟”。
“是每一次演戲都會有這樣一段感受嗎?”
“嗯,差不多吧,有的長有的短,有的深刻有的轉眼就忘了。
雖然演戲這麼久了,還是會覺得很神奇,有時候會跟着劇裡的角色學到了某些習慣性動作或者是口頭禅,但細想想,那個人的習慣不就是我自己設計出來的嗎?不就是我自己在演戲過程中強迫習得的嗎?為什麼到頭來會感覺是被人潛移默化改變的呢。”
虞則清說完,身邊的人沒有繼續發問,他轉過頭一看,易懷甯已經靠着椅背睡着了。
“小屁孩。”虞則清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頂,本應該收回來的手掌在他臉上遲疑,輕輕落在眉骨上的手指像是撩起漣漪的清風。
一覺醒來,張司沒有給他醒酒緩沖的時間直接把人塞上了飛機。易懷甯帶着一頂鴨舌帽,對着來機場接送機的粉絲們揮揮手,繼續自己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