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音頻錄的是什麼,聶晨終于知道了。
錄音中涉黑的交易,背景裡奇怪的聲音,原來是來自于一隻鹩哥。
鹩哥是極聰明的鳥,能學人說話,也能學周圍的環境音。有些鹩哥還能和人對話,語氣語調跟真人似的。
聶晨看着老師細心的給鹩哥換了食和水,鹩哥學着人的嗓音說些謝謝~謝謝~,之後叫了幾聲奇怪的音調。
看聶晨露出疑惑的神色,他師父苦笑,“這小鹩哥剛回家的時候,正好鄰居搬來一對小年輕,他們孩子還小父母給買了一個什麼學步車,每天都要下樓玩個好幾次。
它個笨鳥學什麼不好,每次人家小孩兒學步車的電子音響一回,它就跟着學一回。我們白天上班不在,等聽到它學會的時候已經晚了。那聲音在樓道裡面回蕩的時候音調很奇怪,也就它能學的來。”
聶晨的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如果說這段聲音隻有面前這隻小鹩哥能學會,那麼他在錄音裡面聽到的聲音,就是證明師父必然參與涉黑交易的證據了。
“這鹩哥看起來威風,師父給它起名字了嗎?”
“起了,他叫……小明。”說到這裡師父的神色有些黯然,“他師娘給起的,說是他和宋明兩個就跟兄弟冤家似的。那時候來我家,一個鹩哥一個人,站客廳能怼半個小時……”
“宋明?”
“哦,你應該不認識,他在你來之前就辭職了。”
後面師父再沒有提起這個人,也沒有深聊過去的事。聶晨強行鎮定着陪着師父吃完了飯還多聊了一會兒才離開的。
宋明來過師父的家裡,還能和這隻鹩哥怼起來,那他們兩個人的關系肯定很親密。
宋明當初拿到這段錄音的時候心裡有多震撼,他當時有沒有質問他師父的沖動,又是怎麼走到今天明暗對峙的局面。
聶晨從師父家裡出來,回頭望了一眼這個不起眼的居民樓,淡黃色的裝飾外層被太陽曬得褪了好幾層顔色,千篇一律的白色窗戶邊框發着灰,有的家庭在陽台挂了燈籠,黃昏中亮起的紅色燈光又溫馨又詭異。
在這個小樓房裡,一戶不起眼的大門打開,裡面閑聊的3個人,決定了12個人的生死。
宋明在哪兒,聶晨揣着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他。到底真兇是不是那個親手領着自己進入警察隊伍的人,那個永遠和藹的、被稱頌為傳奇榜樣的人是不是早就成為惡龍。另外兩個人又是誰,他們是什麼角色現在在哪兒。
但自從上次宋明行蹤差點暴露以後,他們兩個的聯系就變得更加謹慎,已經好久沒有了對方的消息。聯系斷了,上面再沒有給他任何指令,宋明就這樣消失在人海裡沒有消息。
“卡!小甯,剛才回頭看的那個眼神不錯,補幾個近景就過了。”
這段戲不好演,聶晨的緊張和恐懼不能太過明顯更不能毫無痕迹,僵硬的表情和焦躁的狀态很難拿捏。
在和聶晨師父對話的那一段尤其不易,演對手戲的老前輩還給了他不少的建議,還好最後的效果不錯,易懷甯終于松了一口氣。
“虞老師就位了嗎?”
角落裡的一個人應了一聲,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
“好,下一場,易老師和虞老師準備。”
聶晨帶着不安過了好幾天,終于收到了宋明的消息,這次他打算把心裡的疑問都問個明白。
“對,就是他。”
聶晨倒吸一口氣,“那你當時為什麼沒有把他指認出來。”
“就憑我?就憑這段錄音?”宋明冷笑,“他最多也職半年以後去其他單位任個副局長,結局不該如此。”
“那可是!!那可是,人命……十二條人命。”聶晨驟然拔高了音量,又怕讓鄰居聽到強壓着怒火。“停職查辦了以後,如果犯罪事實确定,人命官司怎麼能這麼草率。”
宋明歎了口氣,“你也不想想,當時他一個處級幹部,怎麼就能把這麼大一盤棋下得這麼周全。過了這事兒以後,他就官運亨通平步青雲,就靠他一個人的力量嗎?”
“他後面還有誰。”
“目前我也隻是把其他兩個人的罪證收集起來,至于更大的靠山……”宋明搖了搖頭,“他們的勢力太大了,簡直無孔不入,不然我也不會跟你走的這麼艱難。不過好在,真相一直都有人在乎,至少咱們兩個還在乎。”
“會有那一天嗎?”
“什麼?”
聶晨擡起頭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你想什麼呢。”宋明撸了把聶晨的毛腦袋,“肯定會有那天的,不然我們在堅持什麼。你以為我們憑什麼能見面,憑什麼你能有機會調查,我憑什麼還能活着。他們有的底牌,我們也有。”
聶晨看着他頓了一會兒,“好,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