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劉郁離是女子,你就能得償所願了?”
這句話蘊含的信息量太大,一下将馬文才沖擊得頭腦空白。
謝道盈真不想承認這麼傻的孩子是自家兒子,“每次你送我的禮物,劉郁離那邊同樣有一份,我又不是瞎子。”
雖然那時他還不知道劉郁離的身份,男女有别,送的禮物不盡相同,但那份随時随地都記挂着的心思,就差昭告天下了。
馬文才紅着臉,不敢擡頭,以為謝道盈對此事不滿,說道:“你不是很喜歡她嗎?”
謝道盈見馬文才還沒明白真正的問題,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說道:“喜歡不能解決一切問題。”
時光荏苒,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為愛盲目,奮不顧身的小姑娘。
劉郁離和馬文才之間的問題并不亞于她和馬澤啟的。
她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沿着她的舊路撞得頭破血流。
“你有沒有想過,劉郁離為何要女扮男裝來書院讀書?她可是和你一樣有着鴻鹄之志。”
桃花開盡,粉色褪成淺白,馬文才眼中光芒像是蒙了一層輕紗,不再真切。
謝道盈當作沒看到,繼續說下去,“兒女私情,劉郁離不會在意。”
從某種角度而言,劉郁離和男子一樣,外面更廣闊的天地才是他們的目标。
馬文才袖中的手逐漸握緊,臉色越來越白。
謝道盈忽然覺得自己就像當年的謝丞相一樣讨厭,總以過來人的姿态高高在上,指點江山。
有些話,明知無用,她還是不得不說,“你喜歡她,那她喜歡你嗎?”
傻兒子喜歡劉郁離,她一眼就能看出來。但劉郁離看傻兒子的眼光和她看白糖差不多。
白糖就是她升任豆蔻閣大掌櫃,劉郁離送來的一隻獅子貓,一眼琥珀,一眼冰藍,時常張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歪着毛茸茸的小腦袋,向她撒嬌。
馬文才昂起頭,眼神堅定如石,“她對我很好,比旁人都好。”
這一刻謝道盈仿佛看到了多年之前與謝丞相對峙的自己。
看到了自己冷眼旁觀,說出了謝丞相當年舊語,“你們不是一路人。”
“是不是一路人,你說了不算!”說完,馬文才拂袖而去。
他的身影與多年前那個朝着大門奮力奔跑的小姑娘的身影慢慢重合。
勸不明白,謝道盈隻能貼心提醒道:“我生氣了,給自己一劍。劉郁離生氣了,你和你爹一人一劍。”
看在她的情分、馬澤啟的權勢上,劉郁離應該不至于下死手。
“馬峰,你家公子去哪了?”下課後,劉郁離主動找到馬文才的書童,詢問他的蹤迹。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馬文才怎麼突然沒來上課。幸虧她機智在夫子詢問時說,馬文才早上吃壞了肚子,正在宿舍休養。
馬峰也是一臉納悶,一大清早他家公子騎馬離了書院,隻匆匆交代一句,“太守府有急事,我要回去一趟。”
完全想不通,太守府能有什麼急事?他家公子為何又不帶他,自己孤身下山。
聽了這個理由,劉郁離的第一意識是花毛老登得了急症。畢竟要是旁的事,也輪不到馬文才出面。
“劉公子,我家公子回來了!”馬峰伸手指着不遠處的馬文才說道。
劉郁離一陣疾行,來到馬文才面前,滿臉關切,問道:“令尊沒事吧?”
馬文才一聽,便知道劉郁離誤會了,但一時間又難以解釋他為什麼突然下山,隻能含糊道:“沒有大礙。”
沒有大礙,那馬文才臉色如此難看,該不會花毛老登趁機作妖吧?比如,什麼我快死了,臨死之前,隻想看到你成家立業之類的。
想到此處,劉郁離問道:“是不是馬太守想讓你早點成親?”
馬文才驚愕了半秒,完全不明白劉郁離是怎麼把他父親生病與他成親聯系到一起的。
剛想澄清,忽然想到了什麼,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開口道:“我成不成親,你很在意嗎?”
這個問題,劉郁離十分為難。馬文才今年十七,放前世這個年齡結婚,不管是誰,她都覺得是摧殘祖國花朵。
但問題是她如果據實以告,估計所有人都會認為她有病。隻能含糊道:“最起碼要等到十八歲。”
似乎怕理由不夠充分,又補了一句,“我們正好完成學業。”
可不能像原著一樣,一個個都肄業就下山結婚去了。
哪一個不先給她當幾年牛馬,誰也别想成婚。
一句“我們”,馬文才卻是誤會了劉郁離的話,以為她是打算讀完書後再談論終身大事。
點點頭,輕聲道:“我等你。”
這句話沒頭沒尾,劉郁離沒聽明白,剛想問清什麼意思,就看到王複北迎面走來。
“文才兄,你身體好點嗎?”王複北隻是出于禮節,随口一問。
不料馬文才擡頭看了他一眼,眸色犀利如刀。
一想到劉郁離第一次穿婚服是因為王複北,就恨不得讓此人身上多幾個窟窿。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王複北索性小步快走,避開兩人。
劉郁離見狀不對,低聲問道:“他怎麼得罪你了?”
馬文才心中氣惱,偏又不能同劉郁離挑明,隻能悶聲悶氣道:“看他不順眼!”
面對如此反派的理由,劉郁離能說什麼。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到了上巳節當天。
祝英台與梁山伯走在街道,一臉不忿,“郁離過生日,馬文才憑什麼把我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