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郁離還在思考什麼王姑娘?就見王素英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緊接着是一臉心虛的主仆二人組。
忍下突如其來的牙疼,劉郁離朝着祝英台一本正經道:“九妹,英台的宿舍你清楚,我就不帶你了,我先送王姑娘去謝夫子那邊。”
祝九妹點點頭,心知劉郁離故意支開梁山伯,帶走王素英是給她和銀心創造機會,趁機回宿舍換裝切換身份。
王素英微微一笑,“麻煩劉公子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路上,靜默無語,不知過了多久劉郁離開口道:“王姑娘似乎有心事?”
王素英欲言又止,家中事不該為外人道,但她心中又實在憋悶,想起之前壽宴之上,劉郁離雖然身為男兒卻為女子仗義執言,頓了頓說道:“有人向謝家求親,我叔外公答應了。但是……”
“原來謝丞相答應了馬太守的求親,怪不得謝居士.......”劉郁離總算明白了謝道盈的反常因何而來。
王素英:“你怎麼猜到的?”
她說得這麼隐晦,連小姨的名字都沒提,劉公子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小姨怎麼了?”
劉郁離:“今日我與文才兄去玉真觀,恰巧遇到了馬太守,他因提親之事與謝居士起了一些争執,謝居士恐怕近來心情不好,王姑娘若是有時間不妨多陪陪她。”
事關謝道盈隐私,劉郁離沒有說得太明白,擔心謝道盈心情大起大落生病,打算明日帶上謝若蘭,讓她為謝道盈看看。
王素英歎了一口氣,“為什麼女子的婚事總是不易?”
謝玄女被父親嫁給死人,大鬧婚宴後被家族除名。
小姨當年違背父命也要嫁的人,如今好不容易叔外公答應了,她卻不願意了。
劉郁離:“因為女子沒有婚嫁自由,她們既決定不了嫁或不嫁,也決定不了嫁給誰?她們的命運總是掌握在别人手中。”
少時,謝道盈争取的是嫁給誰的自由,中年她想要的是不婚的自由。
從古到今,謝道盈們争取到了嫁給誰的自由,但不婚的自由卻依舊沒有。
被催婚是現代女性永遠回避不了的人生難題。
身後的腳步聲停止,劉郁離回頭看向王素英,夜色中她臉上表情看不清,唯有一雙眼睛閃閃發光。
或許是夜色的遮掩,或許是被劉郁離對女子的憐惜所打動,王素英對着僅有兩面之緣的人,問出了心中壓抑已久的問題,“劉公子,你聽過謝玄女嗎?”
“你認為謝玄女所作所為,是對是錯?”
劉郁離一頭霧水,“謝玄女是誰?”
她又做了什麼事?為什麼王素英會問這個問題?
王素英:“這要從一樁婚事說起,錢唐有一大戶人家姓王........”
蒼茫夜色中,王素英的聲音似溪水緩緩流淌,劉郁離的眼睛越睜越大......
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傳聞?而且這個玄女廟到底是誰建的?
“玄女廟衆多,怎麼就選了這一座?”馬文才陪在謝道盈身後,跟着她走入廟中。
“因為有人告訴我這座最靈驗。”謝道盈走到神像前,擡頭打量上首這座新娘子裝扮,獨具一格的玄女像。
上元節第二日,謝道盈脫掉道袍,換上普通衣衫,将寫好的書信交給貼身丫鬟讓她們帶回烏衣巷謝家。
幾位丫鬟多次哭求、勸說也未能改變謝道盈的想法,隻好聽命行事。
謝道盈什麼也沒帶登上了謝道韫的馬車,住進了豆蔻閣後院。
劉郁離之所以沒來,是因為書院已經開學了,本想向山長請假一天前去接人,但謝道韫勸阻了她,提議由她出面。
劉郁離答應了,謝道韫與謝道盈同為姐妹,感情甚好,這個時候有一位親人陪在謝道盈身旁,無疑比她更合适。
劉郁離雖然沒去,但謝若蘭去了,她的目的是為謝道盈診脈,大喜大悲過後人往往容易生病。
除此之外,謝若蘭也有心留在豆蔻閣幾日,陪謝道盈适應一下驟然轉變的新環境。
有一日,兩人閑談,謝若蘭提起了錢唐城西玄女廟的故事,勾起了謝道盈的心思。
原來這世間敢于向家族抗争的不止她一個,那位謝玄女當日面臨的處境比她更為無助。
等書院月休,馬文才前來探望時,謝道盈便提出了讓他一起去玄女廟的事,便有了今日之行。
謝道盈接過馬文才遞過來的竹籃,取過最上面的幾枝杏花分别插入桌案上的兩個竹筒中。
之後,将竹籃中柑橘、頻婆果一一擺放好。
見謝道盈如此虔誠,與玄女打過交道的馬文才忍不住開言道:“娘,這就是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