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祝英傑拒絕了。
自馬文才進來,祝英台一言不發,祝英傑便知妹妹不喜此人,又怎會答應。
劉郁離拖着馬文才走出房間,看似随意問道:“你和祝英台關系不好,怎麼想起請她哥哥一起吃飯?”
馬文才低頭看着劉郁離挽着他的手,嘴角微微揚起,笑意不達眼底,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想讓你為難。”
自會稽之行後,劉郁離很少同他這樣親近,此番忽然轉變想必是因為祝英台。
垂眸遮去眼底異樣,俊美的臉上一片溫柔,“我以後不會再找他麻煩。”
劉郁離一顆心沉到底,面上卻露出一絲驚喜,似乎為馬文才的退讓十分感動。
“我和英台相識十年,她于我有救命之恩。”
相識十載,救命之恩。馬文才本以為祝英台是一塊絆腳石,沒想到卻是一座攔路山。
馬文才第一次聽說劉郁離提起過往,心中一動,問道:“祝英台是怎麼救了你?”
劉郁離半真半假道:“我幼時遭逢不幸父母雙亡,與親人離散,是英台将我帶回了祝家。我在祝家生活了很長時間,找到親人後才回劉家。”
“在我心裡,英台是親人。”
一顆心沉到底的人成了馬文才,他本以為劉郁離與祝英台感情好是因為自幼相識,着實沒想到二人之間的淵源竟如此深厚。
馬文才沉默地往前走着,劉郁離則在苦苦思索該用什麼理由說服馬文才這幾天同意換宿舍的事。
要不然祝英台那邊遲早紙包不住火,她與梁山伯同住一室的事也瞞不過祝英傑。
到了膳堂,兩人打好飯,找了張空桌,相對而坐。
馬文才:“後日便是上元節了,那天……”
劉郁離打斷了馬文才剩下的話,“那天晚上我和謝大夫約好了。”
謝若蘭一直心結難解,恰逢佳節,劉郁離便想叫上祝英台,照着往年的樣子三人同遊,散散心。
注意到馬文才的失落,又想到換宿舍的事,劉郁離繼續說道:“如果白日文才兄沒事,能陪我一起參加豆蔻閣的開張慶典嗎?”
“玉真居士那天也會來。”
玉真觀是謝道盈出家的道觀,她便以此為道号,自稱玉真居士。
從失落到欣喜,馬文才隻用了一秒鐘的時間,“嗯!”
頓了頓,繼續問道:“男女有别,又是上元節,你和謝大夫同遊,若是被書院其餘人看到,萬一被誤會了怎麼辦?”
劉郁離:“不止是謝大夫和我,還有祝英台。”
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時間馬文才竟分不清,這個消息是好是壞。
飯菜還剩大半,馬文才心不在焉,久久未動筷,劉郁離問道:“今日的飯菜不合胃口嗎?”
馬文才點點頭。
劉郁離:“那把剩下的給我吧,不要浪費。”
當流民的那段時間改變了劉郁離的許多習慣,餓肚子的滋味她這輩子都無法忘懷,對食物的珍視也被刷新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馬文才臉上多了一絲绯紅,“這是剩菜,我再給你打新的。”
劉郁離二話不說,将自己空掉的餐盤推到一旁,自然而然地拿過馬文才面前的,吃得香甜。
馬文才眼中開出春日的花兒,心中積郁頓時煙消雲散。
用完餐,兩人一起回到宿舍,卻見王複北捧着東西站在房間門口。
見劉郁離回來,王複北當即跪到面前,雙手捧着錦盒,舉過頭頂,“以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劉公子大人大量給我個改正自新的機會。”
劉郁離是被縣令選中的替罪羊,結果全身而退,王複北怎能不驚疑。費了好大工夫才從貪财好色的張師爺那裡打聽到緣故。
原來劉郁離身份不簡單,極有可能是陳郡謝氏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太原王氏也不得不給他面子,将此事揭過。
王複北心裡清楚太原王氏願意揭過此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們清楚,劉郁離隻是一個替罪羊。
但是一個替罪羊若是無足輕重,太原王氏才不會在乎多死一個,劉郁離能保住性命,定是他的身份讓王忱也有所忌諱,不能随心所欲想殺就殺。
後來王複北又聽聞劉郁離即将與謝道盈合作重開豆蔻閣的消息,對于張師爺透露的消息,至此深信不疑。
要不然,陳郡謝氏為什麼不将秘方據為己有,偏要和一個沒落士族合作?白白送好處給劉郁離。
想起劉郁離的為人處世,王複北一直提心吊膽,過年都沒過安生。
王家被京墨洗劫了一遍,若不是王老爺、王夫人深谙狡兔三窟的道理,沒有将家财放到一個地方,此時連賠禮都拿不出來。
縱是沒有失去全部家産,京墨抄走的那部分已經占了絕大部分,幾代人的積累,如今隻剩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