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83年,這一年淝水之戰勝了,梁祝二人死了。梁祝之死暗示了晉國風中殘燭的未來。
從某種角度而言,梁祝是幸運的,他們沒有經曆國破家亡,親眼看着親朋好友一一死在自己面前。
兩腳羊三字一出,兩個小丫鬟圓圓的臉上浮現出深深的驚恐,雙眼噙淚,捂住嘴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劉郁離将桌上的蜜餞端給其中稍大的一人,摸摸她的頭,說道:“帶着妹妹去外面吃果子吧。”
若是世家大族規訓好的丫鬟自會明白客人有話要談,施禮後優雅退下,但她們自生在農家,被賣入梁家也不過幾日,還不懂得規矩二字。
隻聽有果子吃,小手一抹眼淚,原先的恐懼被抛之腦後,喜笑顔開,接過果子,一溜煙跑出去了。
都說為人奴婢苦,可若是連這種苦日子都求而不得,那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馬文才:“郁離,你又何必與這種懦弱無能之人多費口舌。等敵軍打到跟前,看他的滿嘴仁義能不能抵抗千軍萬馬?”
他不明白劉郁離為什麼會看重梁山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有多大用處?征戰沙場還要靠他們這些弓馬娴熟,懂得兵法韬略的将門之後。
劉郁離靜靜看向梁山伯,沒有再說什麼。
梁山伯閉上眼睛,沉默了許久,“我答應了,但我隻做守城之械。”
劉郁離嘴上說可以,心裡想的卻是,到了戰場,自有辦法讓梁山伯改變主意。
等梁母再回轉,飯菜已經上桌,幾人圍在桌邊,團團而坐。
梁母開口道:“粗茶淡飯,招待不周。”
劉郁離笑嘻嘻道:“這要叫粗茶淡飯,那我平日吃的就是豬食了。”
梁母忍俊不禁,“你這孩子真讓人喜歡。”轉頭招呼馬文才,“馬公子,别客氣,多吃點。”
馬文才點點頭,“多謝伯母。”
梁山伯看着滿滿一桌子菜,含笑道:“娘,這已經很豐盛了。”
以前是四菜一湯,現在四葷四素,一甜一鹹兩份例湯,根本吃不完。
梁母看了梁山伯一眼,這傻孩子。
梁山伯拉住梁母,請她先坐下,“辛苦娘了。”
說完,拿起碗勺盛了一碗雞湯,“飯錢一碗湯,勝過良藥方。娘,多喝點雞湯,養身。”
梁母接過梁山伯手中雞湯,眼中一片溫情,“你好好招待同窗,我哪裡還需要你問。”
馬文才垂眸遮住眼底豔羨,劉郁離則是怅然若失,好在兩人反應極快,很快面上就一片淡然,拿起碗筷開始用餐。
等劉郁離、馬文才二人離開梁家,回到錢唐,已是黃昏時分。
明日是除夕,馬文才知道劉郁離父母早逝,邀請他去太守府過年,劉郁離拒絕了,孤身一人回了郁離山莊。
山莊門口的兩棵大柳樹挂滿了紅色的布帶,還有許多用紅紙寫的許願牌,大多是暴富、平安之類,無論哪個時空,大家心底最樸素的願望總是差不多的。
在一衆狗爬體字迹中,有兩張格外清秀,與衆不同。
一張寫着:“使君(子)一路(鹿)歡歌,人生(參)遠志,歲月甘(草)香;當歸(時)連翹(首)望,百(合)家歡,靈(芝)瑞滿堂。”
這一張嵌合諸多草藥名的祝福語必定是謝若蘭所寫。
而另一張被挂在最上面,無與争鋒的許願牌上寫着:“祝劉郁離早日封狼居胥,大權在握。”旁邊還有一行小字,“京墨也一樣。”
劉郁離心中怅然一下子消失大半,她擁有的不多,但彌足珍貴。
“你回來了。”謝若蘭從不遠處走來,腳步不覺快了幾分,身後還跟着楊大虎兄弟,一人背着一個藥簍。
黑風山山高林密,不比清涼書院後山,劉郁離早有吩咐,若是謝若蘭外出采草身邊最少跟着兩人,以防萬一。
“主上回來了!”楊大虎一聲狼嚎,響徹山莊,不多時整個山莊躁動起來。
“嗷!”進門第一棟的掃盲學堂中傳來錢多多興奮的嚎叫,緊接着響起一片。
楊二虎雙手做喇叭狀,扯開嗓子回複了一個更響亮的嚎叫,“嗷!”
下一秒,一群脫缰的野馬,沖出學堂,大喊着:“主上回來了,放假了!”
朝着劉郁離狂奔而來,等到了跟前一個急刹車,跟在後面的人沒收住直接将前面的撞倒一片,各種國粹問候頓時響起。
劉郁離忍住笑,清了清嗓子,“成何體統!罰你們今晚的篝火晚會少喝三碗酒。”
歡呼聲洶湧而來,“篝火晚會!篝火晚會.......”喜悅的聲音如海浪此起彼伏。
這場狂歡一直持續到半夜三更,散場後劉郁離将爛醉如泥的謝若蘭抱回房間,她沒想到向來滴酒不沾的人今晚竟然來者不拒。
剛将人放到床上,謝若蘭就坐起,抱着膝蓋無聲啜泣。
劉郁離靜靜坐到一旁,什麼也沒說,任憑謝若蘭淚如雨下。
不知哭了多久,謝若蘭雙眼紅腫如桃,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淚,“我回謝家了。”
在劉郁離去會稽之時,她回了一趟上虞謝家,偷偷回去,不敢登門,隻敢圍着謝府,小心探聽一些消息。
在别人口中,她聽到了謝家小姐出嫁後急病身亡的消息。
“我看到自己的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