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不明白劉郁離為什麼這麼大反應。他的腳受傷了,身旁沒有人,萬一半夜要喝水、起夜怎麼辦?
劉郁離拒絕得很幹脆,“不行!我的腳受傷了,兩個人睡一起不方便,萬一你半夜翻身壓到我了怎麼辦?”
這個理由在馬文才這兒站不住,“我們一起睡了這麼久,我什麼時候翻身壓到過你?”
要不是劉郁離的書童不在,他至于委屈自己伺候人嗎?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劉郁離心裡有苦說不出,她和馬文才在書院同住許久,自是不介意同睡一床的,但今天馬文才那些莫名其妙,引人誤會的話,讓她恍然意識到,馬文才心性有缺,他很可能分不清愛情、友情。
原著中馬文才一直在找祝英台麻煩,下起手來毫無顧忌,要不是祝英台機敏,早就被他逼得身敗名裂,是以兩人一直不對付。
直到馬文才意外發現祝英台是女子,忽然轉變了态度。明明原著中,梁山伯為人溫和寬厚,對馬文才态度更好。
但馬文才卻一直認為梁山伯是個僞君子,反倒對一直不假辭色的祝英台頗為欣賞。
劉郁離認為馬文才雖然封建大男子主義,但由于原生家庭,他注定會被自己母親一樣獨立勇敢的女子所吸引,例如祝英台。
或者說,在馬文才心裡母親謝道盈是最美的形象,哪怕這與他所接受的封建教育沖突,但謝道盈在他心裡的地位勝過一切。
母親對孩子的愛最為純粹,馬文才曾得到過卻又在五歲那年失去。
由此,他對所有感情的追求都傾向于極緻純粹,但這本身就是一種扭曲。
欣賞、吸引不等同于愛,以劉郁離自身為例,她對祝英台、梁山伯二人無疑都是欣賞的,或者說是敬佩的,這是出于對人性中美好品質的向往,無關風月。
劉郁離分得清,但馬文才卻不能。
馬太守畸形的交友論,将人分為一刀切為有用、無用之人,讓本就心性有缺的馬文才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身邊沒有一個知心朋友。
親情殘缺、友情不可得,僅剩的希望便是愛情。
祝英台的女子身份讓馬文才看見一線曙光。他不顧一切,飛蛾撲火,成為梁祝愛情路上的絆腳石,做了許多錯事。
如果馬文才還有理智,以他的聰明怎麼會看不清,有他無他,梁祝都不可能有好結果,他的拆散完全是畫蛇添足。
在劉郁離心中,馬文才是封建秩序的化身,他是沒有性别的。但随着相處時間日久,抽象符号化為具體的人,馬文才在她心中的形象越來越鮮明。
忽然有一天,紙片人成真,劉郁離驚覺自己已經把馬文才當作朋友了。
随着兩人感情日深,馬文才的轉變一點點落入劉郁離眼中,她開始懷疑自己成了祝英台的替身。
準确地說是,無論誰出現在這個劇情中,有幾分獨立勇敢的模樣,一部分固定劇情就會落在誰身上,馬文才注定會喜歡上她。
因此,劉郁離才會對馬文才的一舉一動,如此應激。
她不想招惹麻煩,而馬文才本身就是最大的麻煩。
換宿舍,一定要換宿舍。劉郁離心中打定主意,但在這之前,她不能露出蛛絲馬迹讓馬文才有所警覺。
“你去抱自己的被子。”
馬文才看到劉郁離自己裹着一床被子,隻當他怕冷,擔心兩人半夜争被子,沒有說什麼,轉身回房抱來自己的被子,“這下沒問題了吧?”
劉郁離有什麼資格嘲笑自己公子哥做派,他不也一樣嗎?身嬌體貴,事情多。
一夜好眠,在沙沙的雨聲中,馬文才醒來,看着身側眼下青黑的劉郁離,問道:“你沒睡好?”
劉郁離有氣無力回答道:“做噩夢了。”
馬文才好奇道:“什麼樣的噩夢把你吓成這樣?”
劉郁離惡狠狠地瞪了馬文才一眼,“當然是夢見我要娶你。”
因為馬文才的異常,睡前她浮想聯翩,好不容易睡着,結果夢見馬文才将強取豪奪那套用在她身上,她整個人快氣炸了,将人打了一頓不解氣,最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脫下身上的嫁衣套到馬文才身上,逼他嫁給她。
在馬文才含淚答應時,她吓醒了。
隻覺得夢裡的自己太降智,無論誰逼婚誰,誰娶誰嫁,結局都是她和馬文才在一起了。
她怎麼能和馬文才在一起?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醒來後有心照着夢裡将人打一頓出出氣,又擔心萬一打起來,她腳傷在身,占不到便宜。
在打和不打之間,猶豫良久,睡意全無。
劉郁離的話剛出口,馬文才毫不猶豫反駁道:“憑什麼不是我娶你?”
說完才意識到不對,他倆都是男子,怎麼能娶對方呢?
轉而一想,這是劉郁離的夢,頓時合理了,“确實是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