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遠點頭允許後,一旁的衙役取過桌案上的東西,用木盤端着呈到了劉郁離面前。
劉郁離拿起青玉蓋盒,捏着蓋頂玉扣輕輕将盒蓋打開,公堂之上的衆人忍不住斂氣屏息,吳志遠瞥了一眼一旁的衙役,示意他一會兒見情況不對,立馬将毒物蓋上,以免危及衆人。
隻見劉郁離從玉盒中捏起一個镂空雕花香熏球,說道:“是我送出的東西。”
見劉郁離如此坦誠地認了,其餘人多少還是有些詫異,吳志遠示意一旁的衙役趕緊将東西取回,他快憋死了。
衙役剛剛行動,另一邊劉郁離一把捏碎香薰球,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直接将鮮紅的牡丹花吞進口中,嚼吧嚼吧咽了。
不好,犯人服毒自盡了。吳志遠再也憋不住了,大氣喘出,臉色通紅。
王複北瞠目結舌,整個人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張師爺從座位上站起,一臉茫然。替罪羊死了怎麼辦?
劉郁離舔舔嘴,感覺有點幹,有點噎。
空氣中還殘存着春日的花香,整個公堂靜到落針可聞,停滞的時間長河緩緩流動,不多時恢複了正常。
劉郁離:“你們說我的禮物是毒藥,我自己吃了,案子也不用審了,等我死了,直接拿我的屍體交差吧!”
事到如今,長腦子都看出來了這個毒香囊空有其名,人家就是個很正經的禮物。
好好的一場庭審成了鬧劇,除了劉郁離外,其餘人全成了小醜。
王複北像是被人當頭一棒打暈了,一直在說:“不可能!”
吳志遠覺得自己這輩要丢的臉在今日全丢光了。
張師爺也覺得自己糙樹皮一樣的老臉重回青春年少,又紅又燙。
捕頭吳橋忍不住低頭數地上的螞蟻,數來數去都是零。
衙役中不知是誰笑出了第一聲,所有的竊笑頓時現出了原形,哈哈聲響徹公堂。
王複北蓦然回想起摘星閣那天劉郁離所說的話,他發現從頭到尾劉郁離都沒說過香囊有毒,更沒有正面承認過對王國寶有殺心。
似乎從始至終劉郁離就是單純想送王國寶一件禮物,還貼心地附上禮物使用禁忌,如今再看那句“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間。”分明是再正常不過的詩詞。
好像所有的殺意,全是王複北一人的腦補。
劉郁離不僅要借刀殺人,還要一箭雙雕讓他背黑鍋,王複北霎時間想明白了。
王國寶死了,若是事發,在所有人看來禮物是他親手所贈,他若是跳出來指證劉郁離都沒有絲毫證據,一個已經交出店鋪、秘方的人還有動機殺人嗎?
喉頭一陣腥熱,一口鮮血自王複北口中噴出,場面從搞笑頓時變成了死寂。
吳志遠拂袖而走,張師爺勉強補了一句“退堂!”
沒有任何人吩咐,吳橋直接将劉郁離帶走,送入大牢。
打了一場勝仗,劉郁離面上卻無半分喜悅,她清楚今日不過是試試水,小打小鬧。後面的每一天,她會一天比一天難熬。
盡管有如此多的麻煩,但劉郁離臉色微粉,面如桃花,心情有點飄,像是喝醉了酒,所有的情緒被放大了數倍。
百日春無毒,但與寒食散同用會加速血液流通,時間長了容易心肌梗死。
這就是她為什麼敢借王複北這把刀卻并不擔心他會出賣自己的關鍵所在。
無毒不意味着沒有副作用,百日春就像一瓶烈酒,劉郁離從沒喝過酒的身體出現了宿醉反應。
走在去縣衙的路上,馬峰問道:“公子,劉郁離大禍臨頭,我們不落井下石就算了,怎麼還要替他奔走?”
馬文才:“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我要讓劉郁離知道祝英台根本不配做他的朋友。”
馬峰低聲嘟囔了一句,“劉郁離不識擡舉,公子怎麼還想着同他做朋友?”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一抹勢在必得自馬文才眼底浮出,揚起涼薄的弧度,“得不到劉郁離的真心,又怎能讓他嘗到背棄的痛苦?”
馬峰:“公子,這能行嗎?”
馬文才傲然一笑,說道:“除了我,劉郁離還能指望誰?雪中送炭,縱他是鐵石心腸也該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