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時此刻,長生殿閹人與守宮禁軍盡數被袁五兒帶去封鎖國子監,哪還有人響應。
韓棋以膝作腳,撲過去抱住李炎腿哭道:“求聖人開恩!我家公子已自毀容貌,對聖人再無妨礙。聖人放了他吧!奴婢不走,奴婢願服侍聖人左右,聽憑聖人差遣安排。”
“我家公子”四個字令李炎深受刺激,他發瘋犯渾道:“你願服侍朕?好,好哇!你脫了褲子,當着他面,也讓朕快活一遭,朕便放了他!”
李鏡一聽這話,布滿鮮紅燙傷的面孔驟然失去人色。他劈手抽出蓮花銅燭台,冷不丁直往李炎面門揮去。
砰的一聲鈍響,李炎慘叫着仰面跌倒,臉上噗噜噜直往外飚血,鼻骨被打得歪倒一旁,面中生生凹進去一大塊。
一聲尖叫憋在嗓子眼兒裡,韓棋抱頭驚慌失措。卻見李鏡再次揮起銅燭台,照李炎下巴上又狠狠砸了下去。一張臉再看不出人型,扭曲得仿佛一團爛肉。李炎卻還沒死,蹬着腿兒嗷嗷慘叫。
燭台由一根尖頭叉棍與落地銅座相連,李鏡丢下燭台、拔出叉棍,尖頭沖下狠狠紮進李炎腹部。李炎隻能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嘴裡湧出大量鮮血,便隻剩最後一口氣了。
那邊廂,袁五兒跑到半路,忽然想起聖人身邊無人答應,指揮衆人往國子監封鎖後,便自個兒跑回來複命。他沖進殿來,正巧與殺紅了眼、面目猙獰的李鏡四目相對。
“聖人!”他撲到李炎浸在血污裡的身體上,“救命!來人!救聖人!”
李炎流着血淚的雙眼緩緩轉向他,抽搐着吐出更多鮮血。
“聖人,别抛下我!”袁五兒厲聲尖叫着,奮力抽出插在李炎身上的利器,調轉尖頭要往自己脖子裡戳。
“住手!”李炎拼盡最後的力氣,發出一句幾不可聞的虛弱呼号,“帶我回家,回……吳……”
李鏡奪過叉棍握在手裡,對準袁五兒後腦掄了下去。袁五兒一聲未吭,便栽倒在李炎屍身之上。
李鏡将他拖至一旁,然後來到呆若木雞的韓棋面前,輕拍着他面頰道:“棋兒,棋兒,我來陪你了!龍袍拿來!快!”
韓棋癡愣愣爬上龍椅,把此前為李炎換下的那身龍袍拿來。李鏡匆匆脫下身上便服,抓過金燦燦的龍袍便往自己身上套。
“癫狂賊子李鏡,膽敢行刺于朕!來人!護駕!”李鏡将龍袍系好,推着韓棋往殿外走,不斷沖他點頭鼓勵。
韓棋終于找回些許理智,迅速判斷出形勢,頓覺毛骨悚然。
原來公子早有謀劃。空有真皇孫的名分傳言,并無兵權實力,淮南侯李鏡絕不可能與已登上聖人寶座、大權在握的李炎抗衡,因此,天子之位非“李炎”莫屬。
可“李炎”與“李鏡”的區别,抛開身外之物的表象,究其根本,就隻是這兩張臉而已!如今“李鏡”行刺未遂,反被“李炎”手刃;“李鏡”已死,且容貌盡毀,從此公子便是“聖人李炎”!
這一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李代桃僵之計,如此精巧周密,環環相扣,卻又兇險萬分,可謂九死一生。
他一路朝南瘋跑,高叫着“來人!有刺客!救駕!”終于引來巡視禁軍與各處閹人。一群人随他奔回長生殿,隻見聖人兩手沾血、緊捂着臉,在殿中發狂疾走,嘶聲慘叫。
韓棋嚷道:“聖人受傷!快傳太醫!”又對衆人哭訴:“淮南侯失禮僭越,聖人下令将其拿下,孰料他突然發瘋,竟用燈油潑向聖人顔面,又使叉棍擊倒袁公公!所幸聖人龍威天降,奪下兇器、将其制服!”
李鏡扯着已喊啞的嗓子粗聲怒吼:“給朕拖出去!車裂了他!将李鏡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