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琛以前想過，如果遇到心動的人他會怎麼做，以他的性格，應該不會莽撞，他會跟對方先從朋友開始做起，了解，慢慢加入對方的生活，他會耐心地追求，等對方對他也心動之後，找一個合适的時機，給對方一個浪漫的告白。
但是他坐在車上，整個腦子裡卻隻有一件事情。
見淩盛。
他覺得自己不正常。
喜歡男的算什麼？他甚至都沒搞清楚淩盛喜不喜歡他。
見了之後又能怎麼樣呢？他都沒想好一個合适的借口。
這個點已經不堵車了，到的時候十點五十六，他下了車，站在路邊躊躇着卻又不敢進去。
他現在頭腦發熱，心跳一直沒緩下來過，酒勁開始上頭，人又極度清醒和亢奮，不一會兒，他看到有人從裡面出來，是Tonio和coco，兩人挽着胳膊正說着什麼，他站在陰影處，沒有出聲，接着，他們身後又走出來一個人，是淩盛。
三個人打了個招呼，Tonio和coco就走了，淩盛拿着電腦包，轉身就要往停車場走。
江琛在看到Tonio和coco的時候他還在想，如果淩盛也在，他就遠遠地看一眼就行，畢竟他現在連語言都沒組織好，貿然沖上去說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等人真的出現了，他就莫名其妙地跟在了淩盛身後。
他沒出聲，覺得自己像個跟蹤别人的變态一樣，但内心又期待着被發現，整個人矛盾但又無法自控。
淩盛今天晚飯的時候出去見了人，車就沒停在地下車庫，十一點了，周圍沒什麼人，都很安靜，這讓他敏銳地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自己。
走到車前的時候，他轉了身，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跟在他身後，在他轉身的瞬間好像退了一步，但周圍沒什麼地方可躲，而且已經被發現了，于是僵在了那裡。
淩盛辨認了一下，繃起的身體放松下來：“小琛？”
江琛聽到了他的聲音，但卻感覺那聲音都是混雜在自己淩亂的心跳裡，他一步步走到淩盛面前，昏暗的路燈下終于慢慢看清了他的臉。
淩盛打量了他一下：“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
他也不知道，他甚至連撒謊的理由都沒找好，在淩盛探究的目光下，甚至連一個謊言都不想說。
“找你。”
他的聲音在夜裡安靜地響起來。
“找我？”淩盛隻用了幾秒鐘，就大概想到了他來找自己的理由：“因為小雅的事？”
除了這個，好像沒什麼理由能讓他這個時間單獨來找自己了。
今天許佩雅辦離職，說有點事想單獨找他聊的時候，他就猜到了是什麼，以他的年齡和閱曆，想看清她心裡在想什麼，太容易了。
不止許佩雅，包括江琛……
他靠在車頭，略想了想怎麼說才比較合适，因為他并不确定許佩雅跟江琛說了什麼。
江琛此時根本想不了别的，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說話間的雲淡風輕也好，還是看過來時溫和帶笑的眼神也好，一舉一動都讓他舍不得移開眼。
一種從未有過的沖動讓他甚至連下一秒鐘的事情都不想想，他盯着他，連委婉都不會了，好像剛學會說話認字的孩子一樣，腦子裡隻有那麼幾個字，于是隻會用這幾個字來表達：“淩盛，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淩盛意外地怔了一下，詫異地轉頭看他。
江琛鼻息很重，額頭和背後都是一層汗，緊張到渾身僵硬，但眼睛亮晶晶的，在夜裡像兩顆星星一樣。
他從小到大一向對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認知，但不管做的好與不好，隻要開始了，他都會全力以赴，從沒有過心虛的時刻，在看到淩盛詫異的表情之後，他幾乎立刻就開始想。
他應該換件衣服，頭發也沒打理，哪怕是買束花買個禮物也好。
但現在，他甚至連澡都沒洗，身上還有打球後留下來的汗味兒，衣服也很随便，甚至一身酒味兒和燒烤味兒。
越是着急，越是手足無措。
語氣也不由地變得沒那麼理直氣壯，變得膽怯起來：“佩雅說……你喜歡男生，那能不能和我試試。”
表白是不是應該再說一點好聽的話，哪怕誇一誇對方都行。
被表白過無數次的人在這一刻卻笨嘴拙舌地說不出一句其它的話來。
淩盛在詫異過後，又轉回了頭去，他從包裡拿出一盒煙和一隻打火機，抽出一根煙後想到什麼，看向江琛：“介意嗎？”
這個時候别說抽煙，幹什麼江琛都不敢搖頭啊，隻能愣愣地說：“不介意。”
他就像一個等待宣判的犯人，看着淩盛點火，抽煙，修長的手指夾着煙，吸了一口後慢慢地吐出煙霧，路燈下像是一團被風吹散的雲。
他站在下風口，那煙就被吹到了他的身上。
在家裡的時候，他爸煙瘾比較重，但不會在家裡抽煙，隻會在院子裡抽完再回來，他大嫂不喜歡煙味兒，于是大哥很少抽，隻會在必要的場合裡應酬，回家都會馬上漱口洗手。
他不抽煙，對煙味兒也說不上喜歡和讨厭，畢竟身邊抽煙的太多，但從淩盛那邊吹過來的煙味兒感覺都沾了淩盛身上的味道，那都讓他覺得好聞。
淩盛注意到煙霧吹到了他那邊，于是換了個位置，走到了路對面，江琛就那麼亦步亦趨地又跟了過去，傻愣愣地又站到了他的下風口。
看着高大的男生望着他眼巴巴的樣子，像隻渴望着主人遞肉骨頭的小狗。
嗯，大狗。
淩盛嘴角不由地牽動了一下，眼神柔軟了下來。
一支煙很快就抽完了，他吐出最後一口煙，将煙蒂扔進了身邊的吸煙垃圾桶，這才轉身，直面江琛。
“好。”
終于得到了答案，甚至是一個好的答案，江琛感覺像是心跳突然停了一樣，反而更懵了，他站在那裡有點不敢相信，淩盛剛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