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設連鎖酒樓并非易事。
蘇更闌參考自家連鎖酒店的模式,先出高價請京城中赫赫有名的畫師設計了主體符号,以便突出品牌特色;
接着更新了服務标準,在正門外設計迎客擊磐、包房内點餐指圖,結賬搖鈴等各種規矩;
分店選址則以漕運碼頭、書院區、驿站周邊為主,确保能兼顧服務軍隊與商隊。
除了這些基本要點之外,他把重心放在了供應鍊和官府上。
第一時間在南街畫閣逮到王充大人,趁對方喝到微醺之時與他協商連鎖酒樓的食材供應問題、默契定好回扣數額,以最快速度下了一筆大訂單,口頭承諾不作數,蘇更闌掏出早準備好的“合同”,簽上大名摁上手印,告辭。
終于來到最難啃的骨頭---官府備案。
經商不可能繞得過官府,作為主事人,意味着他必須親自與十一個目标城鎮的官府打點。
但思來想去,他不能因自己做生意而損害将軍府的清譽,所以無法借萬家之勢;另外,甯家倒台,曾經那些巴結谄媚者全都轟然做鳥獸散,若現在以甯氏名頭去拜訪,估計剛一邁上人家大門台階就被放狗驅趕了。
蘇更闌為此事頭疼了許久,但卻被陸家松給輕易解決了。
陸家松此人,在外人眼中乃當朝丞相最心疼喜愛的小孫子,即便他有着淩虐美人的醜惡風評,但因其尊貴的身份地位依然能享受橫行霸道之特權。
那日陸家松靜候寂聲樓出言幫忙,輔一放話,短短七日内蘇更闌就陸續收到了十一份“商引信”。
信中不僅畢恭畢敬地提出減免三成商稅,還細緻羅列了具體的酒樓地址選項,尾部貼心附注了當地其他翹楚酒樓的經營特色與東家姓氏......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這是受人提點過的。
“多謝。”蘇更闌将商引信整齊疊好,置于桌案中央,然後端正坐直,表情平靜地面對着陸家松。
相比于此前血洗私宅時劍拔弩張的對峙,今兒的氛圍顯然友好許多了。
陸家松是個非常注重儀容儀表的人,舉手投足間都要顯示出自己受過良好的教習,簡言之,有點裝。蘇更闌向來不喜歡裝貨,但奈何欠了别人的大人情,所以隻能默默腹诽與忍耐。
待陸公子端着架子喝完一盞名為裝逼的清茶後,終于肯開口說話了:“蘇東家謝人時隻靠嘴上一說麼?”
“說吧,你想要什麼。”蘇更闌爽快。他以為他要分紅,或是要合謀對付陸老丞相,卻不成想對方提出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要求:“戰勝或戰敗,我要當第一個知道的人。”陸家松将茶杯摁在桌上,目光直直的盯着蘇更闌,似有成竹在胸之意。
聞言,蘇更闌眼睛一眯,“陸公子擡舉寂聲樓了,它隻是個充滿銅臭味的斂财之地,遠沒有那般神通廣大。即便有四方商旅之客流經此地共享消息,但怎麼着也和軍報沾不上關系,您......”他輕笑了兩聲,“您怎麼會想着和我交易這個?”仿佛陸家松說了什麼笑話似的。
“因為萬堯清他從來就沒有啞過。”陸家松沒兜圈子,把話說透了:“你這寂聲樓除了斂财之外,想來還有别的用處吧。”
蘇更闌未語,隻是沉着地回視他。
陸家松說:“你放心,我與你不是敵人,與萬堯清更是無仇無怨,所以無論做什麼都威脅不着你們二人。我并好奇軍報細節,但我要成為第一個知曉戰報結果的人,要比丞相府知道的更早,早一步就好。”
這事蘇更闌無法替人答應。
“...你是如何得知他裝啞的?”
“你别忘了巫奇朵從始至終都是陸家的人,他把萬小将軍醫好後并未出現啞疾之症。而萬堯清故意蒙騙衆人,成功把京城裡許多想置他于死地的人都糊弄過去了。”
“要知道,陷害當朝将軍的代價很有可能是家破人亡,沒有幾個人敢真的對他出手。但他風太盛了,太礙眼了,有人按耐不住,正當此時,萬堯清卻啞了。一個在衆人眼裡已成廢人的将軍,呵,何必冒着風險殺他?”
“此番陸府在越城重新啟用巫奇朵,為的就是驗證萬堯清的深淺。不巧,你身陷地下密室期間,他趕來救你時在我面前暴露了。”陸家松詭秘一笑:“你猜猜他當着我的面,對巫奇朵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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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要挖掉他第二顆眼珠子?”蘇更闌驚恐道:“你還用劍指着他的眼球,活閻王似的恐吓别人?”
“有何不妥?”将軍方才練完劍不久,此時正拿一塊幹淨帕布拭去劍鋒沾上的一片落葉。薄軟葉片被輕易分屍成兩片,随風搖晃着墜于泥裡。
蘇更闌抱着腦袋苦笑了一下,“沒事,幸好你沒真的下手,巫奇朵此人太神秘了,留着他還有用呢。”巫奇朵大概率是唯一能幫助自己回到自己時代的媒介,雖然不确定具體的穿越方式是什麼,但蘇更闌總歸是需要他的。
而且從先前打交道的情況分析,他認為巫奇朵對自己并無惡意,所以友好合作的可能性很大。
“又在盤算什麼?”利劍入鞘,将軍攜風大步而來,高大的影子就那麼覆壓過來,讓蘇更闌沒心思再想别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迫轉移到眼前人,“沒,沒什麼。”
“你練了這麼久也累了吧,這個時辰也該用晚膳了吧?”蘇更闌默默後退,谄媚讨好的嘻嘻笑着:“我今兒奔波了一天也很累的,這會子頭暈腦脹都快走不動路了,我們趕緊去---”
“---呀啊!”蘇更闌驚叫:“你這是做什麼?旁邊還有下人呢!你不要臉我還要呢!快快快把我放下來啊!!!”
原來是萬堯清出其不意地把蘇更闌橫抱起來。蘇更闌的身形在男子中本就略顯單薄,皮膚更白更細嫩,一身仙風道骨般的青綠長衫垂落腳踝,若不細看,隻以為将軍懷裡是個受了驚吓的姑娘。
萬堯清不管不顧,目中無人,狂放肆意。
“既然走不動路了,那便由我抱着去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