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更闌身邊許久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家人朋友陪伴了,甯謙的出現恰好補足了他内心的空虛,原本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這一晚睡的十分踏實。
隻是清晨這一睜眼,就迎來了寂聲樓的棘手消息。
十歲的小啞童前來傳話---
【有人吃壞了肚子】
【逼迫賠償萬兩金銀】
此時蘇更闌剛好洗漱完畢,心口敷着藥呢,不太敢有大幅度的動作,好在甯謙有眼力勁地給他伺候更衣。
“大哥,這小孩比劃什麼呢?”
小啞童目光清淩淩地望着甯謙,歪着腦袋。
蘇更闌先輕輕拍了拍啞童的腦袋,“乖,不怕。”
語氣充滿安撫:“讓門外的小津哥哥送你上馬車,和我一塊回寂聲樓,好不好?”
啞童重重地點頭,眼神裡本來是對未知的驚慌,可是仰目望着蘇先生時,又多了亮晶晶的依賴。
【有蘇先生在】
【我不怕】
“去吧。”蘇更闌捏捏小孩的臉蛋。
啞童跑走後,他伸直雙臂,方便甯謙給自己穿袖,“京城裡商業繁茂,做生意賺錢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尤其是咱們做酒樓生意的,吃喝住行樣樣沾邊,稍有不甚便出差錯。”
“寂聲樓的定價高,客人們的要求就更難以滿足;加上咱們雇的都是聾啞人,和客人交流起來不暢快,一旦惹了客人生氣,往往需要花費雙倍的時間和心力去安撫。”
服務業就是如此,不論錯在誰,最後道歉的總是自己。
“原來是碰到了難纏的人。”甯謙揮了揮拳頭,“哥!我幫你收拾他們!”
“你可歇歇吧,難不成要摸黑去砍誰一條胳膊一條腿?”蘇更闌笑了笑,“你給我記住了,别在我的寂聲樓喊打喊殺的,否則我便書信一封,求甯叔把你接去考功名去。”
甯謙不敢頂嘴,憋着臉,但手上依然小心地給哥哥系上腰帶,“所以寂聲樓今日出了什麼事,我看那小孩吓的臉都白了。”
“說是有人吃壞了肚子,要我們賠萬兩黃金呢。”
“啥???”
衣服穿好了,蘇更闌打趣道:“昨日甯大俠好像說過家裡最不缺的就是錢,那今日便幫大哥把這萬兩黃金給賠了吧?”
甯謙愣了一下,不接話。
“唔...小津啊!咱倆再過兩招!”緊接着煞有其事地轉身奔出門外,“小津你這是什麼不屑的眼神,你居然敢瞧不起我?你給我等着,我殺完萬堯清我就殺你...哎哎哎你别走,我說我要殺你,殺你......”
留下蘇更闌無奈輕笑,“溜得比耗子還快。”
......
乘馬車趕往寂聲樓的途中,小津恭敬地詢問:“蘇先生,甯小弟今日為何不同您一道?”
“我吩咐他回一趟古城舊址,幫我找找城防圖。”蘇更闌的話音剛落,小津趕馬車的動作就僵硬了一瞬。
蘇更闌自然明白他心中焦慮,于是好心解釋道:“放心,甯謙并不知道自己找的東西是什麼,城防圖是機密更是你們的秘密,我不會随便告訴任何人。
他隻以為我是想搜集遺落的書卷,畢竟北街書閣的主事人是我,愛惜古籍是很合理的事,想必不會起疑。”
小津的肩膀肉眼可見的松了下來。
蘇更闌輕笑,“況且我若不給他找點事做,他便要追着你屁股後面切磋武藝了,你不嫌煩?”
“多謝蘇先生思慮周全。”小津的表情極其感恩。
小啞童方才沒有上馬車,而是跑回寂聲樓報信去了,兩人的交談不用過度警惕隔牆有耳。
蘇更闌道:“我昨晚思考了一下,城防圖應該不在北街書閣。如果那玩意真藏在書閣裡,以你、阿炎,還有丞相府的偵查技能,怎麼會連一張圖都翻不出來?”
“上次萬将軍直接派阿炎護送我回了甯安廢墟找東西...哦,那時我還不認識你,不知你是否知情。不過不要緊,我是想說,萬将軍一定是懷疑城防圖依然藏于古城,隻是他找不到而已,所以隻能把這差事委托于一個甯安舊民。”
“可是呢,甯安舊民們死的死傷的傷,活下來的又都啞疾難愈,唯有我這麼一個看起來最正常的,便被他盯上了呗。”
小津認真地趕着馬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嗐,能被人利用,好歹證明自己有點價值。”蘇更闌的語氣似乎夾雜了莫名的歎惋,他也不知自己為何竟有些失落,這種失落感随着馬車的颠簸一晃而過,快的如殘影般捉不住。
小津:“其實我們将軍十分看重您,否則也不會派我和師傅近身保護您的。”
這話蘇更闌就當做沒聽到。派人在他身邊自然有保護的意思,但必然少不了監視的動機。看人若是隻看表面,在京城這等魚龍混雜之地早晚得死十萬八千遍。
“相比于我,甯謙才是土生土長的甯安人,更知道哪些犄角旮旯可以儲物。”蘇更闌說:“我告訴他曾經有一些舊典籍遺落在那場大火裡,讓他回甯宅仔仔細細搜尋一遍。有空的話也去别處留心逛一逛,萬一真有什麼密道暗道能藏東西,找到任何物件都給我帶回來,或許能僥幸有收獲。”
小津:“多謝蘇先生,您對将軍的事如此上心,将軍若是知道了---”
“别,你千萬别在他面前多嘴,”蘇更闌阻攔道。
“你還記得甯謙昨晚說的話嗎...一邊是弟弟擲地有聲的指控,一邊是你家将軍沉默不語的轉身。眼下我和他...關系有點尴尬。”
蘇更闌又沒有未蔔先知的神力或運籌帷幄的大智慧,他就是個單純善良的富二代罷了,穿越之後激發了狗腿圓滑的求生本能,仗着一張讨人喜歡的皮囊才和各種貴人拉近關系,做點正經營生賺賺小錢,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僅此而已。
“我腦子笨,不知道該信誰,幹脆誰也不信。”蘇更闌說給小津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或許信誰并不重要,最重要的其實是查案,查到真相,找到解藥,然後讓兇手伏法。
等我拿到城防圖,手中有了砝碼,好歹能從他口中換來一句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