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門被打開，葉峥嵘推門而入，緊随其後的是一個寶萊意料之外的人——

一個許久未見過面、隻在重生後有一通電話交談的發小，沈言睦。

寶萊眼中掠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壓下，因為對方表現得比她更錯愕：“寶萊？怎麼是你？！”

沈言睦怎麼也想不到葉峥嵘所說的“世界”就是面前這個相識二十多年的青梅。

“你就是葉峥嵘說的‘世界’？”他不甘心地追問：“你……是重生者？”

寶萊點點頭。

就是這樣的态度，讓沈言睦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複雜，像是被打翻了調色盤，各種情緒在他臉上呈現。

在末日開始前，葉峥嵘找上官方，極力渲染倒計時過程中的副本多麼殘酷、邪教多麼猖獗、人類多麼凄慘，還有倒計時結束後，屬于地球的真正的末日。

沈言睦一開始是不信的，這些都是葉峥嵘的一面之詞，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些真的會發生，哪怕之後有“塔”說的話與之對照——他一邊做未雨綢缪的準備，一邊警惕這些“重生者”。

但那天零點後的萬籁俱寂和不久後的尖叫哀嚎告訴他：末日是真的。

那重生者也是真的嗎？重生的人還是原來的人嗎？而不是被平行世界的同位體占據靈魂？或者是被末日預言中的詭異生物占據身體、消化記憶後出現的仿冒品？

沈言睦沉默的時間太久了，久到葉峥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眼，久到寶萊懷疑他是不是想先給個下馬威，一會好壓價。

寶萊想了想，既然對方強調了她重生，說明對未來情況一定是有想法的，所以決定先給點消息示好：“你想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嗎？”

“……”沈言睦沉默一瞬：“你可以說說。”

“12區的某個大型商超副本。具體什麼時間我不清楚，副本位于12區的官方基地附近，據說你們是為了和其他基地取得聯系才過去的。”

寶萊因為那通電話回憶過沈言睦這個人，因此還有些印象。

後來寶萊遇到了沈言睦的同事，這才從對方口中得知自己發小多次命懸一線的經曆。

隻是那時死在她面前的人太多了，無論是現實還是副本。她疲于奔命，旁人轉述沈言睦的死亡消息，就像夢裡有人在說話，輕飄飄的，轉眼就忘了。

葉峥嵘第一次聽說這事，看向沈言睦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憐憫。但她覺得奇怪：“那時候官方不是有聯絡道具了嗎？我記得[深夜電台]的範圍能覆蓋相鄰區域。”

寶萊瞥了眼沈言睦的表情，聳肩：“誰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聽到可以用來聯絡的道具，沈言睦的表情也沒什麼變化——官方早就知道，說不定已經開始找起來了？

她催促沈言睦：“想好了嗎？用副本和詭異的信息交換道具。”

沈言睦終于坐了下來：“你說的條件不可能。”

寶萊嘴角一扯：“你什麼意……”

“副本運行規則完全可以通過其他幸存者的記錄總結，再不濟我們可以标記出危險程度高的副本範圍。”

沈言睦扶了下眼鏡，看向面前人時是一貫的冷淡嚴苛：“至于詭異行為模式，副本世界裡那麼多詭異，你能說出多少？可信度有多高？這些和能救命的道具比起來，沒有用。”

為了否認規則的價值，居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寶萊臉色微冷：“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沈言睦：“我當然知道。我是官方研究小組的組長，有沒有用、有多少用是我說了算。”

寶萊的眼神就像在說“你瘋了”，沈言睦不躲不避，兩人像是仇人般盯着對方，眼神交錯間仿佛進行了一場無聲的較量。

葉峥嵘也因沈言睦的強硬拒絕而吃驚。

研究小組有個共識，即“不以道具為籌碼”。葉峥嵘找上沈言睦自然不是想要他答應交易，而是希望他能借此機會把寶萊招攬進來。

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之後還有機會拉人進組嗎？

“沈言睦，沒人像你這樣壓價的。”

出乎意料的，是寶萊先退了一步。

剛剛要掀翻桌子奪門而出的怒氣一下子消失了，她好好坐着，指尖勾在水杯邊緣，空紙杯一晃一晃，不帶情緒的目光掃過衆人，然後落在其中一個安保身上：“對，你，幫我再倒杯水來。”

被盯上的安保一愣，随即被葉峥嵘幫忙接過紙杯推出門，連帶着另一個安保也一塊被送出門外。

葉峥嵘：“去吧去吧，來三杯，在這就不用守着我了，你倆去玩吧啊。”

等她關上門，再轉過身便聽到沈言睦平靜的話語：“但你也同意了不是嗎？道具是不能動的，規則換規則，我們有驗真道具。”

“或者，”沈言睦頓了頓：“如果你願意加入研究小組的話，各區域官方信息共享，道具有申請就可以使用。”

寶萊：“加入就有？”

“……要出外勤。”

外勤是什麼就不必說了，說得再好聽也是重蹈覆轍做牛馬炮灰。

寶萊的目光掃過站在門口的葉峥嵘，冷哼：“是倒吊人跟你們說的吧？幾個道具就想讓我給你們賣命，做夢。”

葉峥嵘站在原地，在與寶萊對上視線時，下意識感到心虛，随之而來的是困惑。